我处已丹桂芬芳。

想你若在,必然欢喜。

——

斓瓴皇城。

紫宸殿外,廊檐下。一羽林军附在亓官懿耳边低声轻语。亓官懿凝神听着,脸上逐渐浮现凝重的神色。随后,他举步入殿,殿内一左一右立着贵妃洛缪莹和花习习,神色担忧又焦急地望向房门紧闭的内寝。

花习习听见脚步声,回头看到他询问的眼色,轻轻摇头。

太医已进去许久,到现在还没出来,真让人担心。

“亓官统领,你终日和国主一起,难道不知国主龙体抱恙已久?你身为臣子,到底是怎么保护国主的?”洛缪莹等得心急,横眉侧目,怨恼地瞪着亓官懿。若非三天前的早朝国主忽然昏迷在昭清殿,怕是她们还要被蒙在鼓里许久。想想她就觉得生气!

“是微臣失职。”亓官懿垂眸,抱拳请罪,“愿领责罚!”

“责罚?本宫倒是想责罚你!”洛缪莹气恨道,但见亓官懿低眉顺目的,倒是让她无气可撒。只得瞪着他,深深喘气。

花习习淡淡地旁观,不插一句话。忽见内寝的门开了,她惊喜地打断他们:“太医出来了。”

太医诊断后的结果是,国主连日操劳国事,以致累垮了身子,多多休养就好。洛缪莹一听祁詺承并无大恙,松了口气,就要往里去,被太医以“国主尚在休息”为由拦下。

曹公公也从内寝里出来,见过两位贵妃和亓官懿后。领着太医退出紫宸殿。

在殿内等待守候的时间过得犹为漫长。洛缪莹在椅子上坐着,时不时往内寝张望,一门心思只等着里边的人醒来。虽说只是累到了,但没亲眼见到祁詺承无恙地站在她面前,她始终不能放心。

花习习轻声对亓官懿道:“你先去忙吧,这里有我们守着。”

亓官懿望了眼内寝方向,点了点头:“有劳羽贵妃。”

花习习微笑着摇头。亓官懿离开紫宸殿,她收回目光,静静地坐着等待。已记不起从何时开始,她能淡然面对亓官懿。不再心猿意马。亦不再脸红期待。

——

又过了半个时辰,祁詺承仍然未醒。倒是来了个沐扶宫的小宫婢,说是小皇子殿下睡醒后一直哭闹不已,绿绕怎么哄都没用。只得派她来请洛贵妃回去。

经月伊公主一事后。洛缪莹极度害怕她新出生的皇儿也同样如此。每次听到皇子哭泣。她都惊恐难安,废寝忘食地小心哄着,照顾着。此时一听到“哭闹不已”四字。她便坐立难安,想要回宫看皇子,又心系未曾醒来的祁詺承,一时之间,踌躇难定。

她咬牙,指着小宫婢骂道:“真是没用的东西,连皇子都照顾不好!本宫留你们何用?”

小宫婢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花习习微微蹙眉,看着她左右为难的样子,终于上前:“不如你先回沐扶宫照看小皇子,这边有我守着也是一样。你若不放心,殿外还有曹公公等人候着。”

洛缪莹盯着她看了许久,像是在琢磨她话里的深意和此举的意图。而花习习坦然自若的模样,压根瞧不出究竟。

实在过于担心皇子,她只好妥协,不过在走之前,她还是对花习习说:“一旦国主醒来,立即派人通知本宫。”

她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对着与她同等位阶的花习习下令。花习习淡淡别开眼,回了“知道”二字。

靖辞雪走后,斓瓴后.宫一直后位空缺。景乐在世时,她们三人尚还能互相牵制,而此时,央央后.宫唯独洛缪莹产下一子,母凭子贵,即便她没有坐上皇后之位,众人心中早已尊她为后。

就连她自己也一直这么认为。

哥哥留下的杀手全军覆没,她没能杀得了靖辞雪。可是靖辞雪墨羽封后,遭天下人唾弃,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跟她争夺皇后之位。而祁詺承,更是不可能让其他妃子怀上皇嗣——因为她的孩子也是她费尽心机所得。如此一来,后位便是她的囊中之物。

花习习的不计较,并非慑于洛缪莹此时的地位。花府倒台后,她似乎越发能体会当年靖辞雪的处境,看待周遭一切人事都已不同往日的心境。洛缪莹此举落在她眼里,不过是一个人可悲的骄傲。

——

“是墨羽传来的消息?”洛缪莹走后不久,亓官懿就回来了。花习习开口问他。

亓官懿定定地看了她一会,点头:“墨羽太后容不下雪儿,趁墨羽国主外出之际,布局射杀。”

花习习倒吸了口冷气:“她还好吗?”

见亓官懿再次点头,她稍稍松了口气。可是,她很清楚,靖辞雪三国封后,早已为天下人所不容,她逃得过这一次射杀,可未必逃得过下一次。

静默间,她忽然又问:“你告诉我,国主究竟是怎么了?”

亓官懿对上她灼灼的目光,心细如她,当然不信太医的那番说辞。可是阿承说过,这件事绝不能告知第三人!沉思再三,他选择坦言相告。

“是情蛊。”

花习习一怔。她在边城长大,比旁人知道更多其他两国的事。而且她曾有一个奶娘,是墨羽人士,对她极其疼爱,每晚入睡前都会给她讲一些墨羽的故事。巫蛊术横行的墨羽充满神秘色彩,她留心听着,记下了不少。作为墨羽皇室的至尊巫蛊术——情蛊,她自然不会忘记。可惜奶娘是寻常百姓,并不怎么了解情蛊,只对她说了大概。但就仅凭那“大概”,她也知道情蛊对一个人的伤害有多大。

所以,亓官懿说是情蛊。于她而言,无疑是一道惊雷劈下。

“太医查出来的?”她开口,只觉得两颊僵硬,吐字困难。

亓官懿摇头:“情蛊隐藏至深,太医根本查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