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来都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眼下,不过是他们各自的责任与守护互相有了牵扯不清的关联,将他们逼上了同一艘飘摇的大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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斓瓴国主灵柩回城,举国上下笼罩着一层哀云。

洛缪莹哀伤过度,几次哭得晕死过去。绿绕急得团团转,时常照顾着,那边又传来太子睡醒哭闹的声音。幸而,国舅夫人杜若仪入宫,这才稍稍减轻了沐扶宫里众人的压力。

不到三日,洛缪莹就瘦了一大圈。每日醒了就流泪,看到杜若仪满目忧色,还是流眼泪。绿绕担心她不吃不喝坏了身子,抱着太子到她面前,希望能激起她的求生意志,哪知她一眼看到太子,又哭了个昏天黑地!杜若仪抱着她一边闻声安慰,一边示意绿绕将太子抱走。

到第四日,杜若仪劝了她许久,她身体笔直地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帐顶,脸颊凹陷,眼神呆滞,毫无生气可言。此时的洛缪莹,哪里还有半点骄纵蛮横又心狠手辣的贵妃模样……

争了半辈子啊,她以为她争过了靖辞雪,到底还是输给了苍天。

杜若仪束手无策,端着满满一碗白粥走出房间,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落下。绿绕抱着太子候在外边,看到她此番情形,到了嘴边的话全卡在喉咙里,全化作眼泪无声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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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末的斓瓴皇城,天色阴沉,春天明明早就来了,却到处都还是未化尽的积雪。迎面的风,依旧冷涩。

出殡事宜安排妥当后。亓官懿来到了沐扶宫。他关上门,看到了无力靠坐在床头的洛缪莹。时光流转,他仿佛回到五年前的上阳城,阿承生死不明,雪儿也是这般一心求死的模样。

熟悉的场景,险些令他落泪。

可是这回,阿承真的回不来了……

他忍住即将落下的泪。缓缓在榻边坐下。

院中。杜若仪眉头微锁,绿绕哄睡太子后,陪她一道守在屋外。眼睛红红的盯住紧闭的房门。约莫一炷香时辰,门开了,亓官懿神色淡淡地吩咐绿绕熬些粥来。绿绕当场感动得落泪,连声道是。亲自跑下去熬粥。

“亓官大人,请留步。”

亓官懿顿步。回眸。杜若仪上前,目光平静却尖锐:“朝堂上,是不是出事了?”

“夫人只管安心照顾好洛贵妃与太子,朝堂上的事。有我!”

话已至此,杜若仪不再多问,而是稳稳地施了一礼:“有劳大人。”

“夫人不必客气。”亓官懿虚扶她一把。“我做这些,不是为了你们。”他坦诚相告。神色无比冷淡。

杜若仪回:“我知道。”

他们从来都不是一条道上的人。眼下,不过是他们各自的责任与守护互相有了牵扯不清的关联,将他们逼上了同一艘飘摇的大船。

——

洛缪莹恢复了精神,命绿绕抱来太子亲自照料,绿绕心有忧虑,但见她态度坚决,只好照办。看着她一门心思全在太子身上,不再流泪求死,杜若仪悬起的心终于安稳落地。

对于太子的事,洛缪莹从不假他人之手,绿绕在一旁静静旁观,贵妃看起来似乎已经忘了那段伤心的事。杜若仪终日相陪,她知道小妹不是忘了,而是将它刻进了心底。那彻骨的痛,她感同身受。

——

国丧那日,洛缪莹一身素服,抱着太子跪在后妃之中。久久干涩的眼眶再次涌起泪意,白纱翩飞的灵堂前,她再一次泣不成声。

日落西山,灵堂里众人退尽,她还是跪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怀里空空的,太子已被绿绕抱回沐扶宫。杜若仪不放心,想要留下陪着,亓官懿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可以让洛贵妃一个人在此静一静。

她沉浸在悲伤里,没留意到眼前晃过一双黑色的长靴,越过她在堂前蒲团上跪下,上香,又在她面前停下。

“缪莹。”一声低哑轻叹,男子弯腰,一点点,细致地抹去洛缪莹脸上的泪痕。

洛缪莹抬头,泪眼迷蒙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咧嘴笑开,眼泪却愈发汹涌,打湿了男子的手。

男子蹙眉,满目心疼:“皇兄已经去了,你再伤心也无济于事。”

笑容瞬间僵硬。洛缪莹这才看清,眼前这个熟悉男人,只是与那人七分相似的祁詺川!微微侧脸,避开川王的手。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站起来,亲自擦去眼泪,尽量保持平和的心态,与川王寒暄。

“就在刚才。”祁詺川握了握顿在空中尴尬的手,“我一进皇城,就直奔皇宫了。想不到,还是没能赶上。”

“川王有心就好,国主不会怪罪的。”

祁詺川望着他朝思暮想的容颜,唇紧紧地抿着,洛缪莹则侧过身,避免与他正面相对。两厢沉默,氛围有些冷。

咬了咬牙,祁詺川鼓足劲,开口说道:“缪莹,嫁给我吧。”

“你说什么?!”洛缪莹吃了一惊,睁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嫁给我,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他伸出手来。

“川王殿下请自重!”洛缪莹冷嗤,避开他的手,“本宫是先帝的贵妃!太子是本宫的儿子!先帝薨逝,太子即将继位,到时本宫就是斓瓴国的太后!川王殿下,你方才的话,本宫权当没听见!往后,同样放肆的话也请殿下不必再提!”

祁詺川冷笑了一声:“太子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