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举着个火把,连夜往外走。

按照村长的说法,天一亮就要去县府衙门去报告。

报告县衙,当然不能说老黄牛是被瞎眼的老天爷劈死的。

那样的话,要交出老黄牛的尸体。

报告县衙,只能说村里的老黄牛是被放牛的二蛋给拐跑了。

接到报告,县府衙门肯定就会差人四处追查。

所以牛二必须连夜往外跑,能跑多远跑多远。

耕牛是大牲灵,田间干活最重要的劳力。一头牛的生死去留,县府衙门从来不敢马虎。

还别说县府衙门,就连州府衙门里都有专门的使吏,按时巡察辖内村镇登记的耕牛,新生病老,详列入册。

所以老黄牛死了,绝对是件大事。

而村里的乡亲炖了老黄牛打牙祭,也必须要有人出来背黑锅。

对于自己出来背黑锅,牛二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怨恨的。

真要怨恨,就恨那个山坡后面走出来的家伙好了。

他遭天谴,引得老天爷想要一个雷劈死他。却拐带了老黄牛垫背。

那个遭雷劈的家伙也去空明山。

牛二就更想去空明山了。

去空明山,找到那个家伙,替老天爷收了他,给老黄牛报仇!

举着火把,沿着大路走了大半宿。一直到了后半夜,牛二才爬到一棵大树杈上合眼睡了一会。

爬上树杈上睡觉,是为了防备吃人的野兽。

附近村镇密集,虽然遇不到更大的野兽,野狼却总还是有的。

一觉醒来,天光已经大亮了。

牛二坐在树杈上,解开包袱。

包袱里,有几个粟面窝窝,一包炒豆子。还有武爷爷塞进来的牛肋骨。

牛二原以为,是武爷爷心疼他没有分到肉,所以私藏了一根牛骨头给他。

不过武爷爷又说是武学秘籍。

武爷爷还有武学秘籍吗?

牛二不知道。

就算有,以武爷爷糊涂的样子,也想不起来塞到哪个旮旯了。

牛二拿起一个粟面窝窝啃着,从腰里摸出那块牌牌。

手巴掌大的牌牌,说不清是什么做的。掂在手上轻飘飘的,摸在手里还冰冰凉。

那个遭雷劈的家伙,说牌牌上面写着“福生祸死全看造化”。牛二却觉得不像。

牛二不认识字,但牛二会数数。牌牌上的字,怎么数也数不出那么多字来。

而且,写那么一行字在牌牌上面干吗用?

福生祸死,全看造化。

这句话更像是随口一说。

昨天晚上七奶奶不也说了一句“福生祸死各自造化”。

牛二把那块牌牌包进包袱里,跳下大树。

到了白天,牛二就不敢走大路了。

大路,就是官道。道路宽敞平坦,往来行人不断。

可是官道上也经常会有官差出现。

牛二背着黑锅,已经是畏罪潜逃的偷牛贼了。万一遇到官差拦路盘查,跑都来不及。

所以最保险的办法,就是离开大路走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