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刺字的年轻人怎么样,牛二不知道。面前这个中年人,可是已经死透了。

牛二看着那条贯通整张脸的一字横眉,看着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伸手在他身上摸着。

几块碎银子,一只玉镯子。

玉镯子晶莹剔透,看样子能值几个钱。

人死了,留着这些东西又没有用,还不如给我牛二,需要的时候还能应个急。

想到这里,牛二又伸出一只脚比量着中年人的靴底。

牛二穿的是草鞋。

草鞋,随手搂一把野草打成草绳就能扎出来。制作简单。

可是草鞋不经穿,走路用不了多久就磨烂了。远不如中年人脚上的靴子穿着舒服,走路也快。

牛二拔下中年人脚上的靴子,干脆把他的衣服裤子也扒了下来。

那件衣服上已经染了血,裤子也灰突突的不干净。只要找到一个有水的地方洗洗,不耽误穿。

转过身,牛二看到地上的匕首。

匕首是矮冬瓜的,因为害怕官差看到才扔到了地上。

牛二捡起匕首握在手中,向着脸上刺字的年轻人走过去。

脸上刺字的年轻人,也许真是在大狱里呆得太久了,饱受欺凌。所以对谁都是一副恶狠狠的样子,随时准备跟人泼命的架势。

牛二攥着匕首靠近年轻人,才看清他双目紧闭嘴唇铁青,已经死了好一会了。

这家伙,就是被面前那个官差推了一把。就给,推死了?

这得多大的手劲。

牛二伸出脚踢着那个年轻人,确定他真的不会在突然间又站起来,才伸出手在他身上搜了搜。

什么也没有。

估计就算有过,也都被他给吃进肚子了。

牛二转身,往凉棚走。

那只浑身乌黑的乌鸦,也落在凉棚里。

乌鸦,见证死亡。千里迢迢,也能循着死亡的味道找上门来。

死亡远不及新生那样令人喜悦,报丧的乌鸦却令人敬畏。

眼看着牛二走进凉棚,踩在桌子上的乌鸦并没有受惊飞走。向旁边挪动着脚步,倒像是给牛二让出一个地方。

乌鸦踩翻了一个粟米窝窝。滚动的粟米窝窝把乌鸦吓了一跳,发出呀的一声叫,伸出鸟喙去啄粟米窝窝。

那是我的吃食!

牛二伸手抢过粟米窝窝。

乌鸦歪着脑袋,看着牛二啃着粟米窝窝。

牛二从窝窝上掰下一小块,扔到乌鸦面前。

乌鸦看着牛二,接着伸出喙啄着,啄进嘴里。

牛二从来没有这么近地跟一只乌鸦待在一起。

前头村周围,也只有到了冬天的时候,才有大群乌鸦出现。发出呀呀的叫声,飞落收割后的庄稼地寻找食物。

牛二眼看着乌鸦把嘴里那块粟米窝窝吞进肚子,又掰了一块,摊在手心里递过去。

乌鸦明显地警觉起来,迈动脚步向后退着,躲避牛二伸近的手掌,歪着脑袋盯着牛二看着。

乌黑的瞳仁,亮晶晶的,映出牛二的影子。

牛二抖着掌心的粟米窝窝,小声说道:

“你怕什么,我还能咬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