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杜声的人,急忙过来,打扇的、端水的、捶背的,纷纷乱乱忙了很久,他才渐渐止了咳嗽。

“他是丧家之犬。”杜声像是怕李花儿没听清楚一样,得意又说了一次,语气越发阴冷了。

李花儿甚至能想象到,在他的那张面具之下的脸,带着怎样扭曲的喜悦。

她面色平静地看着在湖面上起起伏伏的拐杖,淡然道:“就算是沈家出事了,他还有兄长好好地做着将军,还有做皇后的姨母呢。”

杜声摆了摆手,让围着自己的人退下,他则是像看傻子一样,艰难地抬头看着她。

“兄长?皇后?”他冷声道,“李掌柜,是在同我说笑吗?”

且不说如今京中这等情况,已经到了帝后、父子、兄弟相疑、相嫉、相恨的地步了。

就算是如今皇后仍有权柄,而她的嫡亲姊妹却站在了皇后亲子的对面,甚至要害死她的儿子。

凡此种种,皇后怎么可能还会保护沈家的那两点血脉?

只怕恨不能活拆了这二人的骨肉吧?

再加上这一触即发的局势,沈将军自顾不暇之际,又如何保护沈珩这样一个早就被逐出家门的罪人?

所有这些意思,都藏在了杜声带着些许疯狂的话语之中了。

疯狂之后,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甚至咳出了点点的血丝,将那浅青色的帕子染上了难看的暗色。

“所以,李掌柜还是想清楚吧。”杜声看都不开,随手将帕子丢给了一旁的婢女,喘息着说道,“将我要的东西给我,我或可能保住你家人的平安。”

李花儿的眼睛,却一直停在那湖中漂浮的拐杖上,看不出是喜是悲。

杜声冷漠地一笑,道:“回去吧。”

众人连忙抬起了藤椅,就要往回走。

“明晚,最晚到明晚,”离开之前,杜声对着李花儿冷笑道,“否则你认识的每一个人,就会在扑卖大会的当天,挂在那亭子上。”

……

直到此刻,李花儿的眼神,才终于转回到了岸上。

而杜声的队伍,却已经走远了。

岸上的工匠已经忙碌着,四周的商贩铺户依旧叫卖着,似乎没人发现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

只有那个婢女,走过来,含笑对李花儿施了一礼,也跟着离开了。

带着居高临下的施礼与得意。

直到这些人的身影都消失了街角,李花儿才长叹了一口气,笑了。

“真是的。”她摇摇头,自言自语了三个字。

两年前,两年后,这位聪明的陶大少爷,还是没有长进呢。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样浅显易懂的道理,他怎么……

每次都将自己当成黄雀呢?

他难道从没想过,黄雀的身后还有其他的猎手吗?

李花儿想着,闲适而惬意地回头,又看了一眼湖心亭的风景。

“好好的美景呀,若没有这一出,就美满了。”她自言自语了一句,迈步回到了鸿升客栈。

……

这天夜里,下了一场小雨,至日升时便止住了。

外面依旧是如常的热闹。

只不过,直到第二天的午时,李花儿都留在鸿升客栈,没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