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
就在大家都在为老人奇怪的表情惊讶的时候,苏浅陌的肚子再一次发出了不和谐的声音……
南宫翊回过神来,笑道,"饿坏了吧?"
苏浅陌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对南宫翊吐了吐舌头.
南宫翊拉着她坐下,对那位老人道,"多谢这位大叔的招待,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再大的事情,也比不上填饱肚子,所以,南宫翊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疑虑.
老人转身不再看南宫翊,只应了一句,"吃吧."
南宫翊不客气的给苏浅陌盛了一碗饭,温柔的对苏浅陌一笑,"慢点儿吃,别噎着了."
"嗯嗯."苏浅陌接过饭,对南宫翊眯起眼睛一笑,然后就低着头,大口的吃了起来.
这一桌的菜肴,果然跟闻起来一样美味,苏浅陌吃了一口,还想吃第二口,第三口,根本停不下来,哪里还记得前一刻答应南宫翊要慢慢吃的这回事呢……
夏瑾煜和风影坐在另一边,看着苏浅陌饿死鬼一样猛吃的样子,纷纷抽了抽嘴角,心中只想到一句话: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不多时,苏浅陌就将一碗饭吃掉了,见周围的三个男人都只是看着自己,谁都没有动筷.不,南宫翊动了,但那只是为了给她夹菜,他自己的碗里却是空的.
苏浅陌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这三个人,道,"你们看着我干嘛?还不吃?一会子没力气离开,可别拖我后腿."
夏瑾煜白了她一眼,"貌似一直都是你在拖后腿……"
苏浅陌脸一红,"我拖也是拖我家南宫翊的,人间乐意给我拖……哼……"
说完,接过南宫翊为她重新盛好的饭,又拿起南宫翊的碗,给他也盛了一碗,笑道,"快吃,不准留剩饭."
南宫翊轻笑着点头,"好."
看着南宫翊和苏浅陌都在吃,风影和夏瑾煜也再没有继续看的**,自己动手盛了饭,也低着头吃了起来.
不多时,一桌的美味饭菜,就被四个人风卷残云般的一扫而空了.
吃饱喝足,苏浅陌打了个饱嗝,拍了拍胸口,满足的砸吧砸吧小嘴,道,"真好吃."
南宫翊取来手帕,动作轻柔的为她擦了擦小嘴,笑道,"可吃饱了?"
"饱了,好饱."苏浅陌懒懒的靠在南宫翊肩膀上,幸福的笑道,"晒着温暖的太阳,开始犯困了."
"累就先休息会,咱们不急着离开."南宫翊揽住她肩膀,让她靠的舒服一些.
苏浅陌点点头,不多时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刚刚落水,浑身湿透了,她就觉得有需昏沉沉的,很不舒服,如今虽然不冷了,但终究觉得累.
到底是身体太差了,被夏瑾煜吸掉这么多血,她这身体短时间内怕是很难恢复.
夏瑾煜看到苏浅陌的样子,也有些愧疚,毕竟她是为了自己才变成这样的,所以很难得的,并未再对苏浅陌冷嘲热讽.
吃过饭,四个人休息了一会儿,便见那老人又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想起老人方才奇怪的表情,南宫翊微微蹙眉,坐在原地,对老人轻笑道,"多谢阁下的招待,不知阁下能否告知此处是何处?"
老人拄着拐杖站在阳光下,灿烂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却让人感觉他依旧站在阴影中似得,"这里,是与世隔绝的另一个世界,你们不该来这里."
夏瑾煜懒懒的依着身侧的栏杆,挑眉,"我们也不想来这里."
老人蹙眉,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们.
南宫翊温润的笑着道,"在下与朋友在封国凌波湖游玩之时,爱妻不慎掉入湖中,许是无意中触碰了机关,便来到了此处,打扰之处,还望海涵."
爱妻两个字,让在场的人无不变了脸色.
风影紧抿着嘴,目光深沉,夏瑾煜目光阴鸷,神色冰冷.
最让人惊讶的是那位老人的表情,他颤抖了一下,苍老的脸,瞬间变得苍白,一双苍蝇般犀利的眼睛,突然看向了远处,露出了一抹怀念.
南宫翊将这些人的表情都收进眼底,并不做声,只安静的坐在那里.
老人似乎想起了什么,嘴角带着一抹笑容,开口道,"多年前,我跟她也是这么来到这里的.这一切,都是天意啊……"
南宫翊微微蹙眉,目光幽深,静待老人的后文.
"当年,年少轻狂,对于某些事情太过执着,以至于落得如今这下场,但始终无悔,也算是一种坚持和信念吧."老人叹口气,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看向南宫翊,嘴角带着一抹笑容,"你,跟一个人长得很像."
南宫翊闻言,搂住苏浅陌的手,不由的颤抖了一下,紧抿着嘴,低着头,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老人却直接无视了南宫翊的表情,笑道,"当年,多少人为了这么一张绝世容颜,倾尽所有,终其一生也无法释怀.多少人为她折了腰,放弃了一切,却得不到她回眸一笑.偏偏有些人这么命好,.[,！]只一眼就被她看中,至此彻底沦陷,万劫不复."
南宫翊依旧低着头不出声,风影则是微微抬眸看着那位老人,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夏瑾煜看着这些人说一些自己听不懂的东西,有些坐不住了,瞧了一眼南宫翊怀里的苏浅陌,正准备说要带她去屋子里休息,却见苏浅陌突然醒了.
苏浅陌同样惊讶的看着那位老人,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身子轻微的颤抖着.扭头,担心的看着南宫翊,苏浅陌眼中满是心疼.
南宫翊轻轻握住她的手,低头对她笑了笑,示意她别担心.
但那笑容,却让苏浅陌越发的心疼了.
老人显然看到了苏浅陌和南宫翊的动作,拿出一只烟斗,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看着远处,道,"年轻人,想不想听个故事?"
苏浅陌点头,"您请说."
老人看了苏浅陌一眼,轻笑道,"果然还是小丫头的好奇心比较强."
说罢,他又深深吸了一口烟,道,"那是二十三年前的事情了.当年,我还是年轻帅气的威武将军,刚打了几次胜仗,从战场上回来.刚回厩,就遇到一个任性的丫头,撞了我,还说让我道歉.当真是蛮不讲理……"
老人似乎陷在了回忆中,嘴角带着一抹幸福的笑容,"她有着一张人人爱慕的脸,美得不食人间烟火,就像是天上下凡的仙子,只一眼,就能深入人的心底,再无法忘却.那一见,我还不知道她就是当时名盛一时的天下第一美人,只觉得那女子不可理喻,却也可爱的让人心痒痒.直到三天后,在宫廷宴会上看到她,并且听到她主动请求赐婚的要求时,我才恍然大悟."
幸福来的太突然,让年轻的将军有些不知所措,但他心中到底是喜欢那位调皮的漂亮公主的,自然不会拒绝她的心意.在两人的共同请求下,当时的老皇帝终于点头答应了婚事.
在筹备婚事的这段时间,这两人本是不该见面的.但是将军心中惦记公主,几番去封国寻她,两人正处于热恋最甜蜜的时候,每每见面总是难分难舍,其中就有一次,他们避开了所有人来到封国的凌波湖上游玩.
"她就是孩子脾气,贪玩,任性,在小船上跟我玩闹,不慎掉进了这湖里.我想也没想就跳进去救她,但不曾想到这湖底有问题,她的手脚被水草缠住,无法动弹,我费力的来到她身边,却无法将她救出来,反倒是不小心触动了机关,两人一起被送到了这里."
老人的表情变得十分的温柔,像是有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美好时光中,"在这小岛上居住的那十天,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奈何美好的日子总是来的快去的也快,离开这里的时候,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这个地方,我以为离开之后,我们就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跟在这里的时候一样幸福,一辈子……后来我才知道,我的幸福,永远只留在这里,永远只有这么十天."
十天,一辈子……
他们聚少离多,来不及真正开始幸福的生活,一切就被打回原形.但是支离破碎的心,如何还能回到最初呢?
幸福很短,思念很长,用一辈子换十天的幸福,是幸还是不幸?
说到这里,不用猜也知道这老人是谁了,苏浅陌吸了吸鼻子,才发现自己听完之后居然忍不住流泪了.
这故事听起来并不是很悲伤,或者说,老人的话,只诉说了当年的幸福,辛酸纷纷一笔带过了,但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苏浅陌,却深刻的明白,这些简短的话语里面的蕴含着怎么样的痛楚和折磨.
苏浅陌咬着嘴唇,手紧紧抓着南宫翊的,靠在他的肩膀上,不停的抖动着身子.
"哭什么呢,傻丫头."南宫翊低头轻轻抚摸着苏浅陌的脑袋,温柔的笑道,"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别难过了."
"嗯……"苏浅陌点点头,心中却依旧觉得难受.
老人再次扭头看向了南宫翊,看着他完美的侧脸,笑道,"你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第一眼看你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她回来了."
当年,他们大婚当天,新娘失踪,他找遍了整个天下也找不到她.
为了寻找她,他放下了所有的事情,甚至皇帝诏他回京述职,他都给拒绝了,本来以为是简单的拒绝,但在有心人的陷害下,变成了抗旨不遵,皇帝一声令下,当时的他根本无力反抗,全家人都被贬为庶人,发配边疆苦寒之地.
他心中不服,试图找皇帝理论,但皇帝的面都没见到,就被一群人给打残了身体,丢进了河里,险些丧命.若非当时被一位神医救起,或许他的人生会在那个时候划上句号.
但偏偏他又活了下来,又得知了很多不该知道的事情,以至于一辈子都活在痛苦之中,不能自拔.
他们曾约定,二十年后,再来一次这个地方,回忆年轻时候的美好,但是再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却只有他一个人了.
他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年,一直都在等那个人的到来,即便知道她不可能回来了,却始终坚持信念,不肯放弃.
.[,！]没想到二十多年后的今天,她没有回来,她的孩子却回来了.
对老人来说,临死前还能再看到那张脸,已经无憾了.
南宫翊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虽然,关于他母亲的记忆,他已经有些模糊了,母亲年轻时候的事情,他也不想再去关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他会记住母亲的仇恨,记住自己的仇恨,但不会活在过去.
只是,他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见到母亲终其一生都在怀念的人.
她说,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辜负了那个人的期待,毁了他的一生.她说,若时光可以重来,她一定不会任性的将自己心中的爱说出来,至少在她足够强大之前,不会让任何人知道.那样的话,被她爱上的人才不会因为她受到伤害.
但时光终究只会前行,永不后退,所以她死的时候,都是带着愧疚和自责的.
小院子里静悄悄的,谁都没有说话,这么一个故事,让所有的人都沉默了.只有苏浅陌轻微的抽泣声,时不时的响起,让气氛变得越发的凄凉.
老人抹了抹脸上的泪,看着南宫翊道,"她还好吗?这些年,一直没有她的消息,许是已经将我忘记了吧."
说着,他又自嘲的笑了笑,"忘了也好,活在过去的人,永远都不会幸福."
南宫翊抿嘴,半饷才道,"她十年前就去了,临死前,还念着你的名字."
老人浑身一愣,不敢相信的看着南宫翊.
南宫翊神情淡漠,语气轻缓,像是在说一件跟自己没有关系的事情一般,"她说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让我有机会,便来这里寻你."
当然,南宫翊虽然记得这邪,今日来凌波湖也确实是像怀念一下母亲的,但是母亲当初并没有告诉他,要怎么进入这个地方,更不曾提起湖底机关的秘密.所以,今天他来到这里,一切都只是偶然.
"哈哈……是吗?"老人眼中的希望,似乎瞬间被熄灭了,低着头,面如死灰,"我以为她已经忘记我了,以为她还好好的活着,没想到苟活的人,居然是我."
南宫翊听着这话,心中有些不是滋味,道,"并非是你苟活,只是你躲在这里,不敢出去面对外面的世界罢了.若是你二十多年前不放弃,今日便不会是这样."
要是他不放弃,要是他够强大,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女人被别人抢走,又如何会让自己的女人痛苦一生呢?
虽然南宫翊不是这个老人的儿子,但对于母亲喜欢的人,他心中多少有些怨恨,分明是在乎他母亲的,却因为无能,让她母亲下半辈子过的这么艰苦.这是他对这个男人最大的不满.
"你说的没错,确实是我懦弱,我没用."老人闭上眼睛,老泪纵横,"当年,我被奸人离间,以为她是为了荣华富贵,心甘情愿跟先皇的,尤其得知她有了先皇的孩子之后,我便失去了任何斗志."
"事情没弄清楚你就先认输了,这是你这辈子最大的败笔."南宫翊的言语很冷,直戳人的心脏,不留一点余地.
但老人却是大笑着,"哈哈,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孬种,我不配得到她的爱."
南宫翊还想再说什么,但被苏浅陌拉住了,她抬眸,红肿的眼睛看着他,摇摇头,"别说了."
南宫翊深呼吸,紧紧握住苏浅陌的手,道,"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早胸去吧."他不想面对这个男人,看到这个男人,就会想起母亲受的苦,为那个男人,还有为他受的苦.
其实他这邪,不止是在责怪老人,同时也是在骂自己愚蠢无能,若非年轻的时候太过天真太过懦弱,不能辨别是非善恶,随意相信了别人,母亲又怎么会为他而死呢?
苏浅陌紧抱着他,轻声道,"别难过了,南宫翊,你还有我."
南宫翊靠在她肩膀上,点点头,轻轻吻着她的长发,"嗯,幸好还有你,陌儿."
遇到了她,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福.
爱她,被她爱,便是他这辈子的救赎.
疼她,宠她,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呵护一辈子,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任务.
这一生,他已经失去了最爱的母亲,绝不会再让自己最爱的女人受苦受累.
老人突然咳嗽了起来,看着苏浅陌和南宫翊亲密的样子,眼中有着一抹怀念,道,"你叫什么名字?"
"南宫翊……"南宫翊淡淡的回答,目光看向了老人,"她说,我是她这辈子唯一的希冀."
南宫翊,他姓南宫而不姓慕.
南宫是她母亲的姓,而她的母亲是随母姓的,所以,南宫翊与封国和浩连国的皇室,都不同姓.
不知道为何,听到南宫翊这个名字,老人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不管南宫翊姓什么,只要不姓慕就好……
南宫翊的这句话,显然是故意刺激老人的,而老人却很配合的被刺激到了,点点头,低头苦笑道,"确实是,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母亲……"
南宫翊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恨这个男人,因为不管是这个男人还是她母亲,都是心甘情愿的.但他想起母亲的遭遇,却有胸制不住自己.
"或许,我该去找她了,虽然她未必还在等我,我也始终要去地下跟她说一声对不起."老人说着,闭上眼睛,表情安详的坐在椅子上.
夏瑾煜听了这么久,总算明白了一点,见老人打算了结自己的声音,当即叫道,"喂,老头,你还没说我们怎么样才能离开这里……"
老人笑了笑,道,"机关在那些水草上,切断水草,就能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