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陆泓琛思忖的,却是另一桩事。

自己患上“寒疾”的那段时日,身边除了先皇与母后,就只剩下一个皇兄。

也就是,当今的皇上……

一切尚未尘埃落定,他无法许诺秦雨缨天长地久,也不想令她太过担心。

但总有一日,他要铲除所有阻碍,与她一生一世,永不相离……

二人回到京城,入宫之后才知太后早已等候多时。

“好你个七王妃,为何要私自将哀家的琛儿哄去辽城!”太后一见秦雨缨就怒不可遏。

秦雨缨听得掀了掀唇角:“太后娘娘,王爷有手有脚,且不缺脑子,若他执意不不肯去,我又如何能哄骗得了他?”

更别提,陆泓琛是在她到了辽城之后才匆匆赶来的。

这护子心切的太后,却仍要将黑锅往她头上扣……

秦雨缨就想问问自己冤不冤,太后关心儿子她能理解,但可否不要分分钟打算卖了她这个做儿媳的?

“此事是儿臣擅自做主,与雨缨无关。”陆泓琛开口。

“这个女人果然把你迷惑得不浅,事到如今你竟还护着她!”太后也是急了。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自然最好,可万一皇帝真计较起来,对陆泓琛来说可是杀头的大罪。

故而,势必会需要一张挡箭牌。

而这秦雨缨,就是最好的挡箭牌……

“母后不必心急,雨缨早已有了应对之策。”陆泓琛担下所有罪责。

与太后的满目焦灼截然相反,他的面色始终平淡如常。

触及那淡定的目光,太后居然也鬼使神差平静了几分,狐疑地睥睨秦雨缨:“你有何应对之策?”

“我有一个故事,此番我去辽城遇到了一位神医,那神医擅长治疗头风之疾,我想请他来京城为太后娘娘诊治,可惜他为人放荡不羁,说什么也不愿入宫。无奈之下,我只好告诉了七王爷,七王爷得知消息后立刻快马加鞭赶至辽城,亲自将此人请了过来。”秦雨缨道。

一席话说完,太后已是目光发亮,急切地问:“那人姓甚名谁,如今在何处?”

“那人姓贺,叫贺亦钧,如今在七王府中,随时可以入宫给太后娘娘看病。”秦雨缨答。

“贺亦钧……”太后念了念这个名字,连连点头,一口气说了数个“好”字,“就用这个法子,皇儿若怪罪下来,哀家拿你是问!”

“皇兄若怪罪下来,儿臣当一力承担。”陆泓琛再次开口。

“你……”太后不由气结,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儿子?

“此事是儿臣一意孤行,儿臣本就该承担罪责。”陆泓琛接而道。

如此掷地有声,不容任何反驳,听得太后一时间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欣慰。

气的是自己这素来循规蹈矩的儿子,娶妻之后竟变得如此忤逆,欣慰的是,她清清楚楚瞧见了他眼底的那份担当。

男子汉大丈夫本就该顶天立地,这一点,太后又何尝不知?

只不过陆泓琛自小就病弱,她总不免要多忧心他几分,久而久之,这忧心已成习惯,在她眼里他不过还是个未长大的孩子,需要母亲的庇护,殊不知他早已长大成人,且还有了自己想要庇护的人……

轻叹一声,她朝秦雨缨睨了一眼:“你先下去吧。”

秦雨缨应了声“是”,转身离去的背影单薄而纤瘦,腰杆却兀自笔直,落在太后眼里,那简直就是一身的傲骨。

“哀家当初真不该由着你娶了这女子……”太后眼底是浓浓后悔。

在她看来,所有的麻烦事都是秦雨缨牵扯出的。

包括先前陆泓琛被雪狐所咬,包括后来陆泓琛与三王爷生出间隙,还包括如今瞒着皇帝赶去辽城一事……

这世上有种女子生来红颜祸水,就算不是邪祟,那也是冤孽。

可偏偏是这冤孽治好了她琛儿的病,太后就是想恼,都颇有些恼不起来。

“儿臣生平从未做过莽撞之事,唯一的一次莽撞就是娶了雨缨,不过,儿臣无悔。”陆泓琛一字一顿地回应。

那深邃而毅然的墨瞳,足以打消旁人心底的所有猜忌与狐疑。

闻言,太后也只能幽幽叹道:“哀家只盼你不是无悔一时,而是无悔一世……”

参见完太后,陆泓琛独自去了乾宁宫见皇帝。

秦雨缨未被召见,自然不能同去,在太后的寝宫外头等啊等,心中竟无端有些焦灼。

计划可以说是万无一失,可她还是很担心陆泓琛出事。

陆泓琛刚出乾宁宫没多远,就瞧见了她绷得紧巴巴的小脸,一双清澈的眸子那叫一个望眼欲穿,触及他的目光时,却又立刻装没事人似的挪开了视线。

“你很担心本王?”他一眼识破。

“担心你手无缚鸡之力,会被皇帝欺负。”秦雨缨翻了个白眼,难得地说了句大实话。

“本王何须缚鸡?能缚你就足矣。”陆泓琛道。

说着,轻轻拥她入怀:“若我哪日真出了什么事,你答应我,离开这皇城,离得远远的,不要再被卷入这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你能平平静静度此一生,就是本王最大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