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轶一直未眠,闭上双眼,眼前时不时浮现三王府被御林军重重包围的场景。

那夜他在外办事,恰好躲过一劫。

不出几日,宫中就传出了三王爷的死讯,紧接着,那师爷辗转找来,带来一道兵符和一封书信。

那信是三王爷亲笔所写,信中说,自己是他的亲生骨肉,是陆浩淼的异母兄弟。

若薛贵妃腹中胎儿不保,若七王妃没能生下世子,自己将成为骊国唯一的世子、夜朝未来的储君……

看完这信,牧轶如遭雷击,双手颤了良久,才勉强定下心神。

他竟是……世子?

往事如烟云,一一从眼前闪过,回想起三王爷对他的种种看重,一切隐而未现,又似乎早有端倪……

这二十年来,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却忽然得知,生父就是那待他恩重如山的三王爷。

他一时间不知是该喜,该悲,还是该嗔,该怒……

那信被紧紧攥在手里,几乎要攥入血肉中。

他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就这么撒手人寰,他甚至来不及见上最后一面。

百种苦楚涌入心头,牧轶记得自己拔出了腰间的剑,只恨不得杀进皇宫,杀了那狗皇帝和皇后……

然而就在那时,脑后传来一阵剧痛,竟被那师爷一掌打晕。

接着,他就被送出了京城,来到了这荒郊野外,在树林里躲避了好几日,才躲开了御林军的追踪。

这几日,他逐渐冷静下来,在师爷的一再劝说下,终于打消了杀入皇宫报仇的念头。

据师爷所言,三王爷年轻时甚是风流,留下的子嗣并不止他一人,可惜除了他,其余人都已被御林军找到,杀了个一干二净。

斩草除根这个道理,牧轶是懂的。

人命非野草,不能春风吹又生,而今三王府仅剩下他一条血脉,他当然要惜命,否则还谈何报仇?

他的仇人除了皇帝、皇后,还有那陆泓琛、陆文霍。

陆泓琛一面派人将陆文霍接回京城,一面搜集三王府豢养死士的罪证呈给皇帝,事情何至于此?

这四人皆是他的杀父仇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等去到醴城,毁了那粮仓,他倒要看看陆泓琛这个镇远大将军,能在边境苦苦撑到几时……

陆泓琛一旦战败,胡人便会大举入侵,虎视眈眈的异族也有了可乘之机。

以骊国的兵力,在与胡人作战的同时,断然不可能还抽得出精力对付异族。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更何况此番相争的远不止两股势力,光是异族就分为两派,古往今来一直纷争不断。

到时,情形定会变得混乱不堪……

一想到那狼烟四起的局面,牧轶就忍不住要嗤笑。

于他而言,越乱才越好。

若无鹬蚌相争,何来渔翁得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