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一直对姐妹,尤其是孪生姐妹这种词很敏感,这一点是工坊里的大家后来才知道的。在之后虽然仍然会用姐妹相称,但不再会在术面前开什么孪生的玩笑了。

这里没有人类,如果有人类生活在这里,他们会发现这些灵虽然聪明,却意外的“单纯”,善良得可爱,善解人意,从来不会记恨别人。

也正因为如此,灵们都会不由自主地喜欢上彼此,尤其是同处一个工坊的姐妹们。

甚至有的时候会有些超过的关系哦~~

因为形象惹人喜爱,性格也不错,术在工坊里也蛮受欢迎,不过自从一次被她撞破了栞和工坊二姐幽的“脸红心跳”的事情,术一见到别的女孩子对自己有什么不好的苗头,立刻像受惊的兔子一样逃之夭夭。大家都不无可惜地感叹,明明是新人怎么突然警惕性变的这么高?

每每在这种集体遗憾的时候,大家都会由可惜的眼神变成责怪,集体盯着大姐栞。

“哈~?这种事,怪我咯?”栞无辜摊手。

唉……然后大家又开始叹气,明明在正事上很靠谱,一直都是温柔可靠大姐姐的栞,一到这里就开始卖萌……

这种坏习惯难道是生前的影响吗?

术现在℃∈,也越来越能够融入大家,她很喜欢这里,喜欢工坊,喜欢这里的每一个人……但还是不希望有人和自己有那种超过的关系……

嘛……总之……一切都很好。

除了在夜晚……心仍会止不住的疼……

明明是灵体了,明明已经没有可以跳动的肉肉的心脏了,可那里,胸口处,为什么还是会有那种心痛……难以抑制的心痛……

为什么……

一切都好,我也很好。术看着地下城的“穹顶”,自言自语。

不知是对谁诉说。

“我们……也会回想起前生的事情吗?”

一天,术忽然向栞这样问起。

“唉……不知道呢……”一向温柔而开朗的大姐也不由得叹气。

最近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一个新诞生的灵居然连同过去的记忆也一起觉醒了,从诞生的时候,就开始惊慌错乱,逃避自己的身份,甚至称其他的姐妹们是怪物,不允许她们靠近,灵们到底是心善,都不忍心伤害她,却也没办法劝解,银只好去找主人出面了。

那也是很多灵第一次见到她们的主人。一身的黑袍,连脸都严实地藏在兜帽下面,很多姐妹惊呼,这就是她们私下里臆想的魔王大人的形象,虽然术是不知道这么一副阴沉的样子哪里好了,但似乎有一些姐妹很为之着迷呢……

而在那之后,那个新诞生的灵就被带走了,也不知道现在怎样了。

因为这件事情,姐妹们对于记忆这个话题也渐渐有些回避了。原本的大家还会在闲暇的时候兴高采烈地讨论自己生前会是什么……但如果恢复记忆是那么痛苦的事情……还是算了吧……

大家更喜欢现在的生活,也不希望改变。

“是吗……”术也没有继续深究这个问题,可是心里却隐隐还是有一种失落。

……

……

术做了一个梦。

梦里,视野很是模糊。视线里都是一片昏暗。

有一种莫名的错觉,眼前是早已经有过的影像,在自己面前重播的影像。

一片雪花,一片吱吱嘎嘎的声音……

一片闪烁……

接着……她终于看清了……

那是一个小女孩。

身处的此处。感觉上像是一个地下室,而那个小女孩,就穿着一身脏兮兮的发暗到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连衣裙。整个身子就像埋藏在那角落里一样。

可那双眼睛,却正盯着她。

就仿佛那目光穿越了时空,盯着术。

“你是谁?”术试探地发问了。

但对方没有回答,术甚至无法判断这情景到底是发生在现在还是过去。

也许这只是个梦。

当这样想的时候,她终于醒了。

……

直到醒来的时候,她才猛的意识到那个小女孩就是前几天新诞生的那个灵,因为觉醒了前世记忆而被觋大人带走了。

灵也会做梦,在一天闲下来无聊的时候,她们就会陷入一种类似于人类睡眠的状态,尽管睡眠对于她们来说确实是不必要的,但却可以让她们的精神得到放松,保持时时刻刻的轻松状态,她们并不喜欢持续的某种状态,持续的醒着同样是不喜欢的,那样她们会觉得累,尽管没有了肉体,但她们的精神还是会给她们一种累的指示。

但灵不会因为对什么人过度的思慕而产生梦,一旦她们的梦中出现特定的某个人,那么一定是冥冥中,有什么关键的事情与之有联系。

于是,一种强烈的好奇驱使着术来到了教堂。

被称为教堂的地方,确实是和人类的教堂很像,一样的庄严肃穆,同样的装饰有特定的神学符号,但这里却并没有供奉什么神明。每一个姐妹都是从教堂里诞生的,这里是姐妹们在这个世界第一个来到的地方。而前几天,觋就把那个新诞生的灵带回了这里,似乎是关在里面了。

灵们虽然天生都会服从觋的命令,但因为觋从来不太管这些灵,也没有什么恐怖的名声在姐妹中流传,大家都谈不上对这个主人有什么惧怕。此刻的术,就这么大胆地推开了教堂的门,大大方方地溜进去了。

她看到了那个小女孩,正跪在大理石铺就的地面中央,尽管她面前什么神像都没有,她却那么虔诚地祈祷着。

术轻轻缓缓地飘过去,她看着那小女孩眉头紧锁,眼睛死死的闭严着,嘴里无声地念叨着什么……

看着看着,术忽然觉得很好玩,居然连来意都忘了。就这么飘在空中,一副有趣的样子地看着她。

等那女孩睁开眼,第一眼见到眼前飘着的术,啊的一声惨叫出来。

术用掏耳朵的动作表示自己的不满,“叫那么大声干嘛,我又不会怎么你。”一副全然没有刚刚自觉的样子,全然没有因为吓到对方而感到抱歉。

“你……你你……你不准过来!我……”

“噗……”看着小女孩一副慌乱的样子越飘越远,术好笑地道,“你没发现你现在其实和我们是一样的吗?你有什么好怕的呢?”

“不!你胡说!我才不是你们这种邪恶的亡灵生物!我是!我是要去天堂,要去见我妈妈的!妈妈……妈妈……”

可是再怎么欺骗自己。还是……还是……

“为什么……为什么……”小女孩突然大声嚎哭了起来,“为什么神大人不把我接引到天堂去,为什么啊……我要见我的妈妈啊……”

术再次飘到女孩身边,轻轻抱住她,当感受到对方在自己怀中的实质的时候,术轻轻松了口气,她知道,只有灵们互相接受了对方之后才能让对方碰到自己的身体,否则碰到的只是透明。是一片雾,就那么穿身而过。

术就这么抱着对方,也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一直这样抱着……

这样……维持着到了第二天……

女仆长银来到的教堂,看着两个人。叹了口气,道:“这么长时间我们一直没法劝解这个丫头,觋大人预言说会有人解救这个丫头,没想到会是你。”

“哈……”术笑了笑。“你们不要怪我乱闯就好了。”

“哼,要不是觋大人,我还真要管教管教你们这些不懂规矩的野丫头。不过罢了,今天这反正也是件好事。这丫头你就带回去到你们工坊吧,至于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