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我曾把大师兄送给我的玉佩,眼不带眨的送给灵玉;也曾把灵玉不小心在三师兄房中翻出来的一幅画像给拿走,那副画像,赫然正是我的小样;更曾在灵玉给我写了一首情诗后,笑他写地不押韵,还错了几个字。

细细想来,可唯独只有二师兄,我似乎并未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情。不仅如此,他送我的两件衣裳,从十八岁开始到如今,已经四年多的光景,我一直穿着,甚至穿地都有些发旧了。

辗转反侧,想了一夜,愣是没有想出所以然来,最后只得作罢。

天宝十二年八月二十七。

师父的寿辰快要到了,我的伤也已然养地七七八八,打算即刻启程回紫阳观。

二师兄问我:“你真的打算中止降妖历程、回去继续修炼么?”

我郑重回道:“对,回去修炼!”

二师兄满口答道:“那好,我这就收拾东西去。”

离开江都的时候,顺子带着三郎给我们前来送行。

三郎拽着我的衣袖,豆珠大的眼泪一直往下落,那副模样,着实令人心疼不已。

见状,我伸手在他头上轻轻抚了几抚,心里微微叹息了一声。

不经历风雨,岂能见彩虹?三郎这孩子的命不错,二十岁之后就能飞黄腾达。

顺子和三郎走后,二师兄对我说道:“方才,我瞧见吴天了,他一直在看着我们。”

我道:“我晓得的。”

二师兄眼眸微微一变:“我总感觉,我们和他还会再见面的。”

我顿时一脸苦瓜状:“没错,我亦有同样的直觉,也不晓得会是福,还是祸呢?”

二师兄道:“是福你去自己享,是祸我来替你挡。”

我嘻嘻一笑,“这个主意好!”抬头时,发觉二师兄看我的眼神颇为古怪。

天宝十二年十月初五,晴。

这一路走地十分缓慢,心口疼痛还间或复发着,我自己倒完全不当一回事,可二师兄对我,就像对待坐月子的妇人一般,生怕我磕着摔着,赶路的速度,老实说,比乌龟和蜗牛强不了多少。

再则,从南陵路过时,被一只狼妖带着给绕了好几个大圈子,等到达茅山脚下时,已经是十月初五了。

天气早已转凉,茅山上的树叶密密落了一地,看上去,有几分凄凉的意味。

想我下山时,正值树木葱绿的季节,如今一晃,都五个月悄然逝去。

五个月的时间,不长,但也不短,似乎发生了许多事情,改变了许多事情。但也有一些东西,一如当初一般,始终未曾有丝毫的变化。譬如此刻眼前的情景,就再也熟悉不过。

远远就看见了大师兄的身影,一袭白衣,绝世独立,站在山脚下翘望着。

灵玉也在朝着四周查看,就连三师兄,亦在。

大师兄看见我后,快步朝我走来,眼圈有些泛红,“竹儿,你终于回来了!”

三师兄也走向我,道:“师妹,你终于回来了!”

他的眼眶虽然并未泛红,可我能看得出,他的内心也不大平静。

灵玉早已一个飞身到了我的身前,“师姐,你终于回来了!”

这三个人,简直就像商量好似得,要不要这么默契啊?

我想师父若是也在的话,兴许也会跟着说上一句,“竹丫头,你终于回来了!”

我嘴上说:“我又不是明皇,你们这是来接圣驾不成?至于这般劳师动众么?”可心里头却觉得无比温暖。

以前,我每次外出回来时,他们也会在这个地方等我,可我从未有过此刻这般的心境。

这些年,他们对我所做的,我从来都觉得理所应当,如今想来,自己当初着实没心没肺,难怪二师兄一直叫我坏丫头,连我自己都觉得以往太过冷血无情。

紫阳观的那些男弟子们看见我回来,倒显得蛮高兴的,可那些女弟子们则个个仿佛看到了蛇鬼牛神一般,尤其是看到我和三位师兄以及师弟说笑之时,那小眼神,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剐一般。这一路走来,眼光若是能杀死人的话,我约莫估计自己早已被千刀万剐。

我随口道:“你看活着多好,起码气气别人也不错,最好能气死上几个。”

直接感觉不对,抬头时,察觉他们四个俱都用一副杀人的眼光看着我,但仅仅只是看着,并无什么责怪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