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二师兄突然转身,双手搭在我的肩头,极为严肃地说道:“你记住,千万莫要忘记,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会在你身边护你周全。即便我有什么隐瞒于你,欺骗于你,你……”

横生打断他的话语,我迎上他的视线,“我明白的,无论你做出何种事情来,我都相信你绝迹不会害我,这便足矣。”说完转身,朝前走去。

以前和二师兄之间的交情较为浅薄,对他不甚了解,这两次下山,对他的认识,可谓是和昔日有了天渊之别。

二师兄的身上,有着太多的秘密,也有太多隐瞒我的事情。

平心而论,我很好奇,也想去追究,但不能去追究。

有些事情,知晓太早,抑或是知晓太多,于对方而言,于自己而言,都并未是件好事。

终有一日,所有的事情,所有的真相,都会渐渐浮出水面,犹如雨后春笋一般。敖离洛的事情如是,蓝羽的事情如是,纳迦的事情亦如是。

想通这茬,心里顿时释然了几分。

在客栈歇息了两三个时辰,和二师兄继续出发,往南走去。

天宝十二年十月二十九,阴,乌云密布。

经过黄山脚下时,停在一处茶摊前喝茶歇脚。

茶摊规模不大,只有放置着四张桌子,提供的茶叶,也是最下等的毛尖。

然而,这并不影响路人对这处茶摊的热忱。

其实,真实的原因,只是方圆十几里以内,唯有这一处茶摊。

喝了一碗白开水,我抬眼朝着四周胡乱打量,见着一个身穿粗布衣裳、年纪三十上下的男人从茶摊前快步经过。

他的身上,背着一个大包袱,显然是出远门,或是从远途归来。

他的步伐,十分匆忙,显然是急着赶路。

虽是赶路,但介于道路两旁有建筑物,有人的存在,于是习惯性地朝茶摊瞥了一眼。

正是这一眼,导致他眼神一变,步伐也停了下来,嘴里大喊道:“咦?王二?是你吗?你为何会在此地啊?”

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那个叫王二的男子,正坐在我和二师兄隔壁的桌上。

王二年约二十三四,身材魁梧,体格强壮,亦是做粗布衣裳打扮,肤色极黑,尤其是脸上,犹如一块黑炭一般,然而,他那一双眼睛,格外澄明。

尘世间,拥有一双如此澄明眼眸之人,实乃罕见。

王二冲那男人招了招手,“张哥,正好过来歇歇脚。”

那男子倒也领情,几步就来到王二桌前,坐在了他的对面。

王二给他递了一碗茶,嘴里叹了一口气,说道:“张哥,我那活干不下去了,只好回家。”

那男子边接碗,便诧异道:“你那活不是一直都蛮好的吗,我都想去干呢,可人没挑上,嫌年纪大。”

“是啊,他们挑的都是那些十六周岁到二十五周岁的青年男子。”王二附和道。

“好好的怎么就不干了?”那男子又问。

王二叹道:“窑里这几个月烧出的瓷器,颜色没一件对的,这一批是要进贡给当今圣上的,宰相大人派人日夜监工着,已经杀了一个窑主,又换了一个窑主,可烧出来的瓷器颜色还是不对劲。我们已经检查了好多次,可并没发现有什么问题的啊。”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呢?”那人又问。

王二道:“这个我也不知道的啊,我只负责烧窑。”

那男人接着又问:“这和你不干活有什么关系啊?”

王二听闻之后,神色极为慌张,朝四周瞥了几眼,站起身来,把那男人拉到了茶摊远处,又朝四周张望了几眼,才小声说道:“我那日烧火时,遇见一件怪事,当时火苗突然噌噌噌的往上冒,然后我听到火窑内传来几个人的说话声。

一个说,我要出去,我要出去,这里面实在是太热了。另一个说,一会等没人了再出去,他们会吓着的。还有一个说,都别吵,都别吵,一个一个先排好队。

我当时吓了一跳,当时明明只有我一个人在壹号窑内,赶紧大喊一声,‘是谁,谁在说话?’说完后又听到刚才的一个声音说,‘遭了,被发现了,我们赶紧躲起来。’

后来,我再也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但越想越感觉不对劲,于是打开窑门想看个究竟,这时,突然从里面蹦蹦跳跳跑出几个小人来,约有一个拇指这么大小,我再一看,窑内烧着的瓷胚通通不见了踪影。

吓地我顿时瘫在了地上,私开窑门那可不是小事,再加上这不知从哪跑出来的小人,心里十分害怕,于是从窑厂偷偷逃了出来。张哥,这件事你可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搞不好,我就没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