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正事在身,张秉承是否爱慕我,暂且只得抛诸脑后,华阳的话语,也只得抛诸脑后。待解决完王五郎一事,再行解决其他不迟。

前脚刚迈进客栈大门,蓦然记起,自打从拇指仙手里得到那个无限贮藏空间的小车之后,我与华阳降妖所用的物什,俱都被放在了那里头。而那小车,我是打从晌午就一直随身携带着。

原本回客栈就是取东西,如此一来,倒白瞎了这半晌的功夫。

一路走来,我是心事重重,全然没有记起一丝半点。

华阳亦是心事重重,若不然,断然不会两人都闹出这般荒唐的笑话来。

从华阳此刻的神情来判断,他似乎也记了起来,“也罢,既然回客栈了,那就早些歇息吧,待明日再捉也不迟。”

原本想否决,想说趁热打铁,防止夜长梦多,但见着华阳的脸上,带着几丝疲惫与倦意,于是作罢。

今日上午,他才与拇指仙他们大战过,拇指仙虽则道行不高,但与华阳僵持的时辰并不算短,华阳的真气绝迹损失不少。

捉妖固然重要,成仙固然重要,然而,华阳的身体亦同样重要。

华阳许是见我并未反驳,嘴角微微上扬,道:“难得你如此好脾气!”

不搭理他的话语,“好生歇息吧,明日一早来找我。”

不敢去看华阳的眼,只因,倘若和他对视,他十有*会看穿我的心思。

华阳想要什么,以前我不大明白,但如今,比谁都清楚。

正因清楚,才不敢,更不能让他抱任何希望,只因,华阳想要的,虽则不是什么宝贵的东西,但我却给不了。

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天宝十二年十一月初八,阴。

许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眼睛红肿,酸胀厉害,半晌都不曾睁开。

趁华阳尚未进门,赶紧默念咒语,将其解决,省得让他看到,以为我曾哭过。

幸好,红肿消失之后,华阳才过来敲门。

随意塞了几口点心,出发,往王五郎家中赶。

许是天刚大亮,王五郎还未出摊,翠娘亦是,俱都在家中。

王五郎在外头劈材,翠娘在厨房烧饭,远远望去,俨然一副男耕女织的幸福生活。

看到此情此景,不知为何,心头隐隐泛起一丝酸楚。

至于为何酸楚,连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

惊觉自己这半年多以来,变化着实不小,与以前的自己,全然有了翻天覆地的差距。

以前的时候,活地没心没肺,降妖除魔起来,从来不带眨眼,从来不带心软。

别说是妖怪,就连人,都素来持冷漠的态度。

可此刻,竟然被眼前这幅夫妻其乐融融的场面给感动。

翠娘的心上人,是否就是王五郎,这点,我不知晓,亦不敢笃定,然而,王五郎对翠娘,绝迹饱含着满满的爱意。

王五郎砍柴之际,时不时会朝厨房里头看几眼,那眼神,温柔地就像能把这世间的一切东西给化掉一般。

这样的眼神,曾经最为熟悉不过,大师兄看我,似乎就是这般的眼神。

许是想到了大师兄的缘故,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又许是在王五郎的身上看到了大师兄的影子,蓦然生出几分于心不忍来。

王五郎与翠娘之间,兴许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内幕,然而,他对翠娘的情根深种,是毋庸置疑的。

凡人总是喜欢说,千金难买有情郎,以我往日所闻所见,确乎也如此。

然则,自打上次下山以来,一路所遇到的妖怪,尤其是男妖,俨然有不少,痴情万分。

个例虽不足以说明什么,但委实动摇了我的三观和认知。

华阳许是察觉到了我的异常,在一旁问道:“你想放王五郎一码?”

“你这说的什么话呢?他可是妖,我为何要放他?”我急忙否认道。

华阳显然知晓我动了恻隐之心,但并未揭穿我,而是问道:“打算何时动手?”

“待他们吃过饭后。”我答道,见着华阳一直在盯着我瞧,补充说道:“你可千万莫要误会,以为我对他生了慈悲之心。利用他吃饭之际,我正好查探查探,看这王五郎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原本,与我而言,最重要的东西,是王五郎的内丹,或是杀死王五郎,至于他是个什么妖精,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