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老头子,除了师徒之外,确乎有其他的感情,老头子对我,多半亦是如斯。

昔日他讲道之际,别的弟子都在专心致志倾听,而我,十回有九回在梦见周公,且,时常会笑出声来。

每每那时,总是会被大师兄给叫醒,待抬头望向老头子,总是见着他一副连连摇头的模样。

孺子不可教也,说的正是我这般的徒弟。老头子有他的无奈,而我,其实亦有自己的无奈。

当初入他门下,非我自愿,而属机缘巧合。不过四岁的幼童,岂能知晓什么东西她有兴致,又有什么东西乃她厌恶。

那时,跟在老头子身边,与其说是插科打诨,倒不如说是混日子过。

后来年长,见识到诸多法术之后,有了浓烈的兴趣,便一心缠着老头子,让他教我。

老头子这只狐狸,每次教我法术之际,都会与我做出交换。或是给他充当苦力,抑或是帮他抄写书卷。可谓是花样百出、无所不用其极。

虽则如此,看似是在整我,实则是另一种的关爱。

此次下山,说好不要他炼制的丹药,可还是在我随行的包袱中偷偷放了一瓶。此外,还放了几张道符。俱都是新符,时辰,绝迹不超过一日之内,多半是他前夜所画。

嘴上说不在乎,可心里,却时时刻挂念着,傲娇这样的词语,用在老头子的身上,才属适合不过。

边思索,脚下边继续逃命,顺道回头朝身后瞥了几眼。

这一瞥,瞧见楚江王正累地气喘吁吁,靠在一颗大树之上歇息,嘴里还振振有辞道:“你当本王是傻子啊?谁不晓得,玄静天师就你一名女弟子。外界可是盛传,说你是玄静天师的……”语到此处,戛然而止,没了下文。

停下步子,我眼眸一变,问他:“是什么?说啊?您堂堂的楚江王,难道还有畏惧的东西,不敢说出口么?”

昔年,倒是听某些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长舌女和长舌男议论过,说我明面上是老头子的徒弟,实则是他的女宠,与他多年来都保持着不正当的男女媾合关系。

此事的源头,其实怪不得他人,而是出自老头子自个身上。试想,老头子倘若是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岂能出现这般流言蜚语?

现实是,老头子的容貌,任凡胎肉眼来看,顶多三十上下。他与三位师兄和师弟站在一起之时,岂像师徒,分明更像师兄弟。

所以说,所以说呢,这永葆青春,倒并不见得是一桩好事。

紫阳观里上上下下的女弟子,原来对我就极不待见,嫌我长期以来一直霸占着三位师兄与灵玉,

平日里,可谓是添油加醋,各种坏话说尽。

待后来,再传我与老头子有不伦之恋的时候,不止没有一丝气愤的感觉,反而觉得好笑,觉得有趣之极。

不曾想,这等无厘头的话语,竟然流传到鬼界,落入这楚江王的耳里。

更是不曾想,楚江王给出的答案,令人着实哭笑不得,“说你是玄静天师的女儿,说你是玄静天师与凡间一位女子珠胎暗结所致。”

情不自禁,不由得啐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天有多大,这牛皮就能吹多大。败坏我的名声不要紧,凭什么败坏我师父的名声?我们紫阳观里,多的是貌美如花的女弟子,何曾见过他多看哪个弟子一眼?”并非是替老头子开脱,只是道出了一个不争的事实。

虽说修道之人俱都清心寡欲,但毕竟都是俗世之人,耳根很难全然清净,难免会有七情六欲产生。

观里的女弟子,不止打三位师兄和灵玉的主意,更有一些,将主意打到了我们的师尊头上。再加上其他观里的女弟子,明里暗里下来,都不晓得老头子有多受欢迎。

在这些女弟子当中,终有一些胆大包天者,干出主动示爱之事,其中,不乏灵秀的绝代佳人。

昔年,曾经有位女弟子,做了一盘点心端到老头子的书房,且向老头子表达了自己的仰慕与爱慕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