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晓得他那块手帕是何时准备的,细细一瞅,觉得似曾有几分眼熟,想了半晌,终于记了起来,不由得百转千回,心绪万千。

有一年下山去余杭捉妖,从一条小巷路过之时,见着一位妇人坐在自家院中绣花,一针一线,绣地格外专注。绣面上的,是一对鸳鸯,从缎面大小来判断,应是手帕一类的物什。

许是那位妇人的绣工极佳,又许是刚捉完妖心情甚好,站在门外,看了许久,都不曾离去。

其实,真正的原因是由于,蓦然记起,紫阳观里有位女弟子,在此不久之前,曾对大师兄表明心迹,且拿着一块手绢,说是她亲手所绣,那上面绣的图案,俨然正是鸳鸯戏水。

当时,恰好被我给瞧见,在旁边补刀了一句:“鸳鸯?你可知晓,鸳鸯并非专情的动物,不仅不专情,反而还滥情。你绣个鸳鸯给大师兄,是想嘲讽他花心?还是想暗喻自己水性杨花?”

那女弟子听闻之后,拿着手帕,灰溜溜离去。

想起这茬,恰好那时候三师兄在身旁,便问他:“这尘世间的女子,是否个个都会女红呢?”

三师兄似曾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如实做了答,“个个肯定不可能,十有**应都会吧。”

“坏丫头何时亦有了正常姑娘家的心思了,看来是想学女红了!”华阳那次忽然从我身后走到前方,语带几分嬉戏,面上的神情,亦是带着几分嬉戏。

瞥了他一眼,直道他口无遮掩惯了,并未理会。如今回想起来,才晓得,华阳这厮,早在那时,便对我了如指掌。他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心思,而我自己,却还处于后知后觉和迷惘当中。

回到紫阳观之后,有一日,不大想练功,着实闲地无聊。后来不知从哪找到一块布来,又找来针线,胡乱弄了一通,结果,那个一个四不像。原本打算绣好送给大师兄来着,毕竟坏了人家的好事。可惜的是,绣出来的那个半成品,样子丑到无法无天,岂有颜面送,只得信手给丢出窗外。

丢完之后不久,又心生后悔,怎么滴,好歹也是自个亲自动手的杰作,拾回来做个纪念倒也不错,便出门寻找。找了足足两刻钟的功夫,都未曾找到,后来只得作罢。

华阳手中拿的那块手帕,正是我昔日扔掉的那块,那挽成一团的针线棱角,岂有第二人能模仿得了?

华阳那厮,那日,难不成,一直就在门外,趁我不备,直接将那丑不拉几的失败品给捡走,难怪一直遍寻不见。

盯着华阳,细细看了半晌,这厮,虽则蒙着眼睛,可仍是察觉到我在看他,开口问道:“有何要交代么?”

“非也,去吧!”原本是有问题要问他,暂且还是先放过他,待会审问不迟。

灵玉许是注意到我在盯着华阳离去的背影,小声嘀咕道:“你如今,当真与二师兄这般好了?”

“你若当真无所事事,就去水里看女鬼去!此等艳福,若是错过,很难再有下次。”

亏灵玉脑子转的快,急忙主动道歉,“是我错了,我不多言,不敢再多言了。”

懒地再搭理他,防止被娇娜他们发觉,隐身在附近观看。灵玉见此,亦是跟着隐身在一旁。

此刻,原本是杀那两只女鬼的大好时机,然,若是杀了她们俩,那两位男人也必死无疑。只因,这两对狗男女的身体还处于媾和阶段。一旦两女鬼一死,那两男子的精元就会像江河一般无止尽的外泄,最后气绝人亡。若想救他们就,首先必须要把他们和两女鬼分开。

虽则打心眼里是希望那两个男人会死,但凡人的生死和阳寿,不是我们这些小小道士所能左右的。倘若以自己的喜好为基准,胡乱使用法力去干涉凡人的生死,那不仅这辈子成不了仙,下辈子,下下辈子只恐亦是成不了仙的。

从这种角度来论,当个道士,远远比当侠客憋屈多了。试看那些江湖上行走的大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左一刀,右一剑,想杀哪个坏蛋,便杀哪个坏蛋,多惬意!连官府都管不了,何等的潇洒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