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倾猜不透眼前男子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听言开口道:“太子爷原来是看上小女子了,直说就好何必扯上大凉皇帝呢?”

苏君澈将另一片切好的羊腿肉送到云倾嘴边,“爷的确看上你了,就看你是否识时务了。”

云倾从善如流的张口将羊肉吞进口中,不管如何吃饱了才有力气,有了力气才能在看准时机的时候逃跑…褴…

“看来,北齐的太子妃我是当定了。”云倾回给他一抹笃定的笑,“想不到大凉宫里的一个小宫女因祸得福……太子爷可要说话算话。鲎”

苏君澈看着云倾,手中用来割羊腿的尖刀轻轻地在她颊边上下滑动,“缓兵之计这一套在爷这里不好使。”

“我现在这样子还有什么计谋好使?太子爷五百两一人份的酥风软筋散,到现在还让我回味无穷……”云倾看了看自己绵软无力的双手,意有所指的说道。

“你想要解药?”

“谁也不想这样躺着吧?”

苏君澈再次邪肆而笑,“得了解药你若跑了可怎么办?”

“这里茫茫沙漠,我便是想跑也不敢,否则估计还没走出去便死在风沙之中了,或者被流寇们剥皮拆骨……”云倾说着,露出一抹谄媚的神情,“何况比起做宫女,谁不想做太子妃?只是太子爷总要有个期限吧?否则等上十年八载,小女子恐怕都要直接当太后了。”

苏君澈没有因为她话里的挑衅和武逆生气,反而赞同的点了点头,“爷从大凉到此处用了五日……算上送消息的时间,就十日…………十日,若是他要来定然赶得到,否则你便断了心思,带着你的儿子随爷回北齐吧!”

*****

云倾身上的酥风软筋散不知何时便被悄悄地解了,长时间的卧床以及四肢无力,让她恢复之后反而万分的不适应,只觉得整个身体如灌了铅般的沉重。

为了尽快恢复过来,她不得不大吃大喝,然后在帐篷里绕着圈练习走路,以及小范围的活动筋骨,只是一连四五日,都不曾靠近帐篷门半步,十分的安分守己,于是第六日苏君澈破天荒的准许她走出帐篷在这个小绿洲上四处走走。

尽管前后各有四个力大无比的强壮妇人跟随着,到底她终于能够正大光明的看清自己所处的位置……

除了这片绿洲四面皆是一望无际的金黄,看不出方向,也看不见其他的人烟,果然想要逃跑她都不敢……

何况,这些日子,南宫晖一直和她分开看管,根本无法知道他的情况,云倾一面担心他说出自己的身份,一面也在发愁要如何才能带着个拖油瓶逃跑?

她可不敢奢求南宫缅来救她,且不说他是一国之君出一趟京城哪里那么容易,等他能够出发的时候估计自己都已经被送去北齐了,就算他能日行千里,只要是个脑子稍微正常些,都能预见到来此地定是有去无回……

没有苏君澈的埋伏,但是这漫漫黄沙就有多少商队以及绝世高手葬身于此,如今还有早已埋伏好各种陷阱等着他自投罗网的北齐人,南宫缅除非疯了……

“你觉得他可会来?”苏君澈不知何时站在了云倾的身侧,同她一起望向远处茫茫黄沙,距离期限还有两日——

云倾愣了一会,收回视线一面往回走一面说道:“不会。”如果那天他们没有闹矛盾,没有她爹的事情参杂其中,或许她还会期待一下,可是如今……他曾说过自己是他的软肋,而如今这个软肋开始威胁到他了,那么他岂会再作茧自缚?

她和南宫晖死在这里,于南宫缅百利而无一害。

云倾前脚刚进帐篷,苏君澈后脚便跟了进来,双手抱头先于她靠在草席之上,仰望着傻傻站着的某人,“爷也觉得他不会来了,探子来报,这几日皇帝照常上朝,而且从未提及过半句关于你的事情……看来他真的舍弃你了。”

有些事情自己知道是一回事,通过别人的嘴说出来便是另外一回事了。

有什么东西“啪”的一声从胸腔里碎掉,很痛,痛得她湿了眼,染了面……于是她别开头转了身子,想说点什么反驳他,或者自嘲一番,然而却张不开嘴。

她以为至少他会挣扎,会为难,会思想斗争一番,最后不得不舍弃自己,结果南宫缅根本没有将自己放在心上,痛莫痛过“照常”二字。

“不如我们提前吧!”苏君澈看着云倾的背影开口道。

“什么?”努力压下不自然的声音,平静的开口。

“反正他不会来了,爷也不想等了,今晚便要了你,等过几日回北齐再为你请旨册封。”

闻言,云倾身子一震,“不是还有两日么?既然游戏一开始就订好了规则,便不要犯规,这样赢才赢得磊落,输才输的漂亮,您说是不是,太子爷?”

看着她缓缓转头对着自己笑得风情万种,只是眼睛微微泛红,煞了风景,苏君澈起身点了点头,“说得对,好东西得到的过程越不容易,滋味越好。”说罢,背手立在云倾跟前深深看了她一眼,便走出了大帐。

云倾身子一松坐在草席之上,自己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否则难道真的去给什么北齐太子作妃子吗?且不说,苏君澈的话语有几分是真,单单晖儿的身份,就足够她俩一起死上几轮了……

不行,她必须尽快想办法逃走,带着晖儿一起离开这里……

想在沙漠中生存,需要很丰富的经验以应对这里恶劣的沙尘,还要会辨别方向,寻找绿洲、水源……最重要的是要准备足够的食物……

这些哪一样云倾都不具备,但是纵然破釜沉舟,她还是要一试……

夜深,不大的绿洲上,各个帐篷都熄了灯,开始休息,除去几个安排值夜的劲装少年,自草地上来回走过,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整个沙漠万籁俱寂。

云倾按照白天观察好的路线,一路东躲西藏的潜到了关着南宫晖的帐篷,往里望去,却见小小的人儿安静的熟睡着,在他所处草席四周皆坐着一名仗剑守卫。

四个人自黑暗中正襟危坐,毫无半点睡意。

云倾这才知道为何苏君澈会那么好心允许自己自由活动,到了晚上连看守都没一个……原来他是有后招,早料到自己不会抛下晖儿,所以对他严加看守。

但见她猫了身子将自己隐在帐篷外的阴影处,待值夜的人绕过这里走向远处,方撩开帐篷钻了进去……

四个大汉看到有人进来,刚要起身拔剑,只觉浑身一阵无力,相继倒下,云倾飞快的点了四人的昏睡穴,这才长长呼了一口气。

饲蛊之术的蛊虫只剩下最后四只,没想到却是用在了几个小看守身上,云倾有些心疼的看了看他们,恨不得将那几只小蛊虫挖出来……

先生曾说不要她轻易使用此术,除了不想泄露她的师承,还有便是这饲蛊之术练起来复杂异常,但是使用却不方便,没了蛊虫,便再也无法控制他人。

“晖儿——”云倾晃了晃熟睡的南宫晖,“晖儿快醒醒。”

南宫晖自睡梦中被唤醒,尚有些迷茫,待看清来人不由得大喜,“娘——”

话音未落,已被云倾捂住了嘴巴,“嘘——晖儿听我说,咱们被坏人抓住了,娘亲现在带你逃跑,你记住一会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发出声音……”说着想了想继续补充了一句,“如果……娘亲是说万一你被坏人抓住,无论他用什么方法哄骗你还是吓唬你,你都不要说出自己的身份,你的爹只是一个普通百姓,因为意外身亡……和大凉皇宫没有半点关系,知道吗?”

晖儿虽然不大明白,却被云倾严肃的神情摄住,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云倾交代妥当,便抱起晖儿,靠在大帐门口,等待时机跑出去……

尽管她对大漠一无所知,但是却不得不赌一把,若是苍天可怜,便让她带着会儿幸运的逃出去,否则,也只能怪自己命不好罢了。

“娘亲,我们要去哪里?”晖儿悄声问道,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里看不到害怕,反而是兴奋还有跃跃欲试。

“听话别出声,娘亲带你从坏人身边逃走,然后咱们去闯荡江湖……”云倾心不在焉的哄着怀里的晖儿,眼睛却自帐篷缝隙往外观察着。

见外面除了清冷朦胧的月色,再无半点动静,就连值夜的侍卫也不知道绕到何方去了,云倾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拉了拉自己的衣裙,小心翼翼的侧身出了帐篷。

一出来她忙抱紧怀中的南宫晖,朝准一个方向,正准备运起轻功,往绿洲以外跑去……身后却斜刺里伸过一柄长剑,冷冷的横在她的肩头。

苏君澈玩味的声音自身后骤然而起,“爷说过,不要玩什么缓兵之计,更别想逃跑,爷既然能将你掳到这里来,就绝对有把握你逃不出去……”

“太子爷…

…呵呵,您误会了,小女子只是想带晖儿出来逛逛……不逃,不逃……”云倾一脸讨好维诺之色,声音带了忍不住的颤抖,“您看这四下荒无人烟的,我一个弱女子带这个小娃娃能去哪里?”

“哼哼——如此狡诈的女子,爷——不会再相信你一句话!”苏君澈说着一把擎住云倾的胳膊,有人过来夺过了南宫晖。

“苏君澈你要做什么?”云倾见晖儿被人抱走,语气没了先前的伪装,怒意明显。

苏君澈倒没有丝毫诧异,大力的将云倾拉住便往不远处一个帐篷走去。

云倾空着的一手蓄力朝他后心拍去,奈何他却好似背后长了眼,头也不回,只将右手宝剑反挥,轻巧的隔开了云倾的突袭。

“爷早知道你会武功,根基虽然不错,却不是爷的对手,再撒泼可别怪爷不客气了。”苏君澈淡淡的开口,马车上的五日五夜,足够他探知出眼前女子身体里的内力,他不提只因从未看在眼里。

说话间,云倾被他推搡进帐篷,但见此间比之前自己居住的要大出两三倍,里边休息之所也不是草席,而是一方矮榻,上边铺着软麻,清凉舒适。

苏君澈看着倒在矮榻之上的云倾,神情看不出一丝往日的邪肆,眸中尽是冷默与征服,“看来游戏还是提早结束的好。”

云倾本能的往榻角蜷曲起身子,眼前之人如此明显的举动,便是什么也不说她也能明白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

虽然苏君澈说自己武功敌不过他,可是若是拼命一搏,结果如何也未可知,可是不知为何,望着他一步步过来,云倾仿佛被点了穴道一般,动也不敢动。

人在急剧恐惧的时候,是会失去动作和语言能力的,面对苏君澈,云倾竟然恐惧到了极点,这种感觉纵然在南宫缅举剑对着她的时候都不曾有过……

这一刻,她却忽然明白,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她清楚苏君澈是会真正给她伤害的人,当年的南宫缅……在她潜意识里终还是相信绝不会真的伤她。

苏君澈屈膝跪在榻上,一手解开自己衣袍的带子,一手不由分说的拉住云倾的手臂,使劲一拉便带入到他的怀中,轩眉道:“怎么样?大凉皇帝可曾这般对你?”说着,带了马奶酒气息的唇便压了下来。

云倾拼了命的挣扎,紧紧抿住自己的双唇,左右摆动脑袋不让苏君澈碰到自己。

“见鬼!”但听苏君澈低声咒骂了一句,忽然放平云倾,整个人便压了下去……

云倾绝望的向后仰去,正当她打算认命的将心一横,想要咬舌的时候,忽然双眸一亮,望着苏君澈身后,眼露欢喜。

苏君澈看着她忽然转变的神情一怔,刚想开口却觉得后背似有人急速袭来,这样的劲风不需看,他便知遇到了高手……

他放开云倾从矮榻之上就势一滚,躲开了身后致命一击,抬眸望去,却见榻前站着一抹欣长俊逸的身影,白衣素袍,长发飘飞配上轻挑上扬的凤眸,宛如世外谪仙,见之忘俗。

但见来人手拿三尺长剑,斜指于身侧,眼敛微垂望着伏在榻上不住喘息的云倾,“看来我破坏了你们的好事?”

在看到他出现的那一刻,云倾心中所有的委屈还有怨怼竟奇迹般都消失了,听到他的冰冷刺骨不含一丝情感的话语,便忍不住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