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岈见这番怪相后吓得浑身发毛,只见里面光壁琉璃,亮如白昼,眼前有一张长长的案几,深棕古雅,上面砚台喷香。

一个风流倜傥的束发青年正在拿着毛笔绘画,神情优雅,气质妖魅,年纪约莫二十一,穿着青蓝色的鹤氅,清新宁冷,宛如留在人间的道仙,是那少女畅想中的梦中情人。即便无风,也觉得他的霓裳与秀发在翩跹而舞。

地面上是花瓣,干干净净,在晴光冷辉的掩映下仿佛是春水洗过的蟾宫。

白岈觉得眼熟,而且胭脂香浓,似曾所闻,刚才听得是女子笑声,而眼前却是青年,想必是女扮男装,不禁惊讶道:“谁?”

女子笑道:“来者何人?”

“白岈、绾晴。”

女子也未抬头,只是毛笔停顿一下,继而又绘画而言:“进来话。”两人面面相觑,牵着手步入石窟,铜铸大门突然合掩,里面干净如雪,十分窣静。

白岈见她哪里是在画画,分明就是枇雅娜在涂鸦嘛,自己画的都比他好。绾晴也早已认出,冷着眼也不搭理。白岈气道:“枇雅娜,你在搞什么鬼!”

枇雅娜起身笑道:“装个样子,好玩而已。这石窟乃是我派人所建,是我所居。你们有缘来此,就交予你们住一段时日。没人打扰你们,是个安葬的好地方。”

绾晴一惊,愕然道:“你知他伤势,没救了?”白岈自知结果,也没在心。枇雅娜浅笑道:“这里叫罂粟花宫,是我的宫邸。大门是神石所造,我托遐凝芊画得符,已经用尽,但大门记录了绾晴的音色与雷术,出入方法我想无须再次明。希望我们不要再会……打死不相往来……”

白岈不明所以,刚要问她,谁知她婀娜飞移而去,又回首笑道:“这里没宝藏,不要贪心,我去扫墓了,不打扰你们这对鸳鸯了。”白岈凌乱半响,还未告知她外面有黑衣人,这家伙早已远去了。绾晴道:“让她去死,别管她。”

但见四面建造俨然大殿,走廊房舍极为优雅,大不知几深,处处雕梁画栋,工程十分浩大。

白岈愕然道:“天下人怎么会不知道?”

其实一来狂骨岭环境古怪,二来枇雅娜行踪诡秘,至于这宫邸天下人还真没听过。

两人浏览多时,见一应物件齐备,唯缺油盐酱醋等食料,美酒皆为陈酿,处处崭新犹如新造,每房一尘不染。只因是枇雅娜宫邸,两人便无所顾及,一如绿摇山般暂居于此疗伤。但白岈伤势严重,若无良药恐怕熬不了几时。

他拄着木棍寻觅清雅之处,心想绾晴伤势痊愈,只身逃脱自不在话下。摸索多时,见一处用灰岩建造的密室,里面酒坛堆砌如山,正面墙壁色泽如玉,刻着秘密麻麻的文字,乃是《太上感应篇》全文,此书乃是天下第一善书。

墙壁之下较为宽敞,有一座高三尺的石玉床,中央凹陷而平滑,左三丈右六丈,看似犹如水池,但干涸无水,又像是闭关打坐之地。

白岈叹道:“我中花鸩,入魔不浅,死在这里再好不过,希望经文可度化魔念。”平台两侧是书架与博古架,书架之上经书汗牛充栋,古董皆是乐器,琴箫笛筝,箜篌胡笳无一不有。他伸了伸懒骨,便在这密室里等待死亡。

绾晴闷不出声,坐在一侧,也无计可施,内心伤痛,使得她双眼微红,便取了本书挡着脸,假装看书。白岈长吁短叹,将死之人犹想着如何安慰她。想到临死前有人陪伴左右,不离不弃,他也没什么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