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瑾瑜看着云思辰脸上的神色,聪明如他,怕是已经猜到自己所想。

“是的,你要娶她为妻!”林瑾瑜剑锋一抖,厉声说道。

云思辰闻言,脸色再度阴沉,已经有些骇人了,他冷声说道:“小鱼儿,凡事莫要做得太过分了!”

对于小鱼儿,他将她当作朋友,当作知己,虽然他对她好,但是,她却不能为所欲为,而今竟是拔剑逼他娶听雨为妻,她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林瑾瑜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云思辰,你毁了听雨的清白莫非不该娶她为妻么?”

她是一个现代人,听雨与她同甘共苦,她要为听雨讨要公道,自然就要达到最好的效果。

虽然,她知道这样的希望会很渺茫,但是,但凡有一丝的机会她都要为听雨争取。

这是她的人生信念问题!

本来她的心是向着语儿的,但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她断不可能置听雨于不顾的。

云思辰觉得林瑾瑜的思维让他猜测不透,他着恼道:“我不是已经答应娶她了么?”

她的逻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林瑾瑜手臂朝前伸出一些,柳叶软剑的剑尖险些刺进云思辰的胸膛:“我说的是妻子,不是妾!”

“我妻子的位置不是留给她的!”云思辰根本就不畏惧林瑾瑜近前的剑尖,只冷声回道。

经过语儿一事,他方才彻底清醒地知道,原来,那个女子早已在岁月的沉淀中深深地藏在了他的心底,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早已霸占了他的心房,虽然她现在消失在了人海之中,但是,他妻子的位置他将永远为她保留,直至生命之终。

“既然不是留给她的,你又为何要占她便宜还让她怀了孕?”

他是终于知道自己爱的人是南宫诗语了么?可是……为何却又强占了听雨?嗯?

云思辰皱着眉头看着林瑾瑜,疑惑道:“你什么意思?我是个什么身份你不知道么?我的妻子是谁不是我自己能定的,小鱼儿,在你的面前,我也不会说谎话,就算你拿剑刺死我,我今日也只有这一句话,听雨她,只能为妾!”

“你怎么不能定?你云思辰是谁?你是邪医!你是天下第一庄的少庄主,只要你想,这个天下还有你办不到的事么?”

林瑾瑜听了这话,不知是在为听雨悲戚还是在为自己频繁被人赐婚而伤痛,手中持有的宝剑就这般地刺入了云思辰的胸膛之中。

玄铁没入血肉之中,那刺骨的声音响在耳侧,连嗜血如狂的东方流景都忍不住微眯了眼眸。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这样?”出口的话语带着悲愤的哀戚。

“小鱼儿,你……”

云思辰垂眸睨着刺入胸口的剑锋,冷凝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变化,他似乎感觉不到疼,因为,他的心里只觉莫名其妙,林瑾瑜到底为了什么会发这样大的脾气?她今天的脑子不好使了么?

她在刺了自己一剑之后居然还问他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她口中的你们又是什么意思?除了他还有谁?

还有她眸中的愤愤不平又是何意?

第一次,他忽然看不懂面前的这个女子了。

林瑾瑜凝眸看着云思辰,这时,桃花潭边一股夏风吹来,拂起了她鬓前的发丝,墨发逆风而舞。

为什么?为什么古代的男人都这样?他们认为娶个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可是,这让她这个现代人如何接受?如何接受?

听雨……那个惹人怜爱的小丫头,此生当真只能做妾么?

为何自认为无所不能的自己却在这件事情之上无力回天?

“为什么?”

林瑾瑜一遍又一遍地追问着,她知道自己得不到答案,可是却仍旧想要问一句为什么。

想要逆天,真的……就那么地难么?

“小姐!”几人正僵直之时,风中竟是传来了听雨的声音。

云思辰凝眉而望,发现凉亭之外一名身穿素色衣衫的女子朝他们飞奔而来,她的面色有些苍白,身子看着也是那般地单薄。

这个丫头……她不是怀孕了么?做什么跑这么快?

云思辰暗自纾了一口气。

听雨疾奔而来,到得跟前时方才看见自家小姐竟是刺了云思辰一剑,只那一瞥,她的心便痛了,只说道:“小姐,您莫要怪云公子,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说完了话,听雨眼眸一转方才瞧见了凉亭之中还坐着另外一个人,她眼眸微瞪看着东方流景吱唔道:“这位公子……”

这位公子可不就是那日从小姐房中出来的那位么?他认识云公子?

东方流景转眸看向听雨,朝她礼貌性地微微点了点头,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似流云舒展,看得听雨是一愣一愣的。

心中忽而起了一股怪异的想法,如若姑爷也长成这般模样,那该有多好啊?

不过,这样的想法也仅是转瞬就过,她撤回了视线看向了林瑾瑜。

林瑾瑜转眸睨着听雨,低声斥道:“你在发烧,且怀了身孕,跑这么快是想死么?”

她就这么不想对自己好么?

听雨闻之一愣,转而握住了林瑾瑜的手,说道:“小姐,我们回去吧。”

她一觉醒来发现小姐不在宣王府,一问之下才知小姐去了拈花笑,可是,她又怎会相信呢?自己怀了身孕,小姐还去拈花笑做什么?她一定是来云府讨要说法来了。

林瑾瑜的手有些僵硬,其实在来之前她就已经知道了这样的结果,想要云思辰娶听雨为妻,当真是比登天还难。

可是,明知会有这样的结果,为什么,她的心却仍旧这般地痛?

真的……好痛!

她为这个时代的女子而愤怒,她是真的出离愤怒了!

刺向云思辰的那一剑,其实是她对这个时代的愤恨,她愤恨这个万恶的封建皇权社会,愤恨这些位高权重的人掌控他人的生死,愤恨这个时代的女子们如泥土一般卑贱。

这一剑,也连带着发泄了她被南宫浸莫名其妙赐婚的哀痛。

“小姐……”

听雨见林瑾瑜半天没有反应,又开口唤了一声。

良久过后,林瑾瑜终是眨了眨眼睛,随后丢开柳叶剑的剑柄转身飞掠而去,那身影疾驰若电。

东方流景在见到林瑾瑜飞奔而去时,心间忽而紧了一下,放于石桌之上的手蜷紧成拳。

“小姐!”听雨见林瑾瑜忽然间离开遂转身追寻而去。

云思辰见听雨离去遂用内力震开了柳叶剑,一把握住了听雨的手臂:“听雨……”

听雨顿住了脚步缓缓转身看向云思辰,说道:“我不知道小姐方才跟你说了什么话,但是,请你全部都忘记吧,就当小姐她从来没有说过。”

云思辰闻言俊眉拧紧,说道:“你开什么玩笑?爷既然已经答应了她,那么就必然会娶你,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那是我云家的骨肉!”

他云思辰说出的话语自然会承诺兑现,不然若是传出去,他在江湖上还如何立足?

听雨在听见云思辰说要娶她时身子微微震了震,心间不是没有感动的,不是没有向往的,可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个意外。

“云公子,这件事只是一个意外,听雨不需要你负任何责任。”

云思辰握住听雨的手臂紧了一寸,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这事由不得你!”

呵!他云思辰要娶她,她居然还不稀罕么?这个丫头疯了么?她是跟在林瑾瑜身边太久所以跟她那个主子一模一样了么?

真是的,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这些日子他是撞鬼了不成?

听雨伸手掰开了云思辰的手掌,凝眸看向他,说道:“我很明白自己在说什么,我心里在想什么我也很清楚,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丢下话语后听雨便转身离去了,她走得飞快,眨眼之间便消失无踪影了。

云思辰盯着听雨离去的身影,想着她最后说的那句话。

什么叫不需要他的怜悯?!他是在怜悯她么?

“靠!”

心中忽而气愤万千,云思辰一个转身抬脚就朝凉亭内的石桌踢了过去,他脚力遒劲,一个踢踏动作,那沉重的石桌便飞出了凉亭,石桌之上的围棋棋子也四处飞散,似是漫天花雨,须臾,便听得那沉重的石桌重重地落进了桃花潭中发出了一阵沉闷的响声。

东方流景坐在他的身边,看着他那雷霆一脚脸上却是分毫变化都没有,那一脚踢过来,也仅仅扫起了他的丝丝发尾。

他眼眸微眯,薄唇抿紧睨了一眼云思辰之后便起身飞速离去了。

林瑾瑜一路狂奔出了云府,奔出云府之后她便转进了丹阳山中,丹阳山内树荫浓密如云华盖。

奔至一片幽林之后,她伸出手掌便朝那些高大的树木打了过去,因为有着内力,一个击打之下那树木便动了起来,栖息在树梢之上的鸟儿也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

林瑾瑜睨着那些飞走的鸟儿,犹自不解愤,接二连三地朝那些树木打了过去。

“为什么?为什么?”她震开双臂在林中嘶吼。

她真的好难过,真的好难过!

在林中发了一通怒气之后林瑾瑜便转身出了丹阳山,她没有回宣王府,而是径自入了紫尧城。

她觉得,她需要喝点酒,不然今天她一定会被憋死的。

在紫尧城中晃了一圈儿,林瑾瑜立在了十里香的门前,她一到门前便有小厮上前打千儿道:“这位夫人,需要用膳么?”

夫人?

林瑾瑜眼眸抬了抬,心中有些惆怅,是呵,上次来十里香的时候她还是姑娘,而今出现却是已经成了夫人了,只因她头顶上方的妇人发髻。

暗自纾了一口气,林瑾瑜想着这十里香的酒应该是比较醇的,如此,应该可以暂时麻痹一下自己吧?

有了想法之后,林瑾瑜也没有回话而是直接抬步朝十里香的门口走去,她心情沮丧,眼神有些涣散。

这一跨步竟是没怎么看路,居然一头撞进了一个坚实的胸膛之上。

“嗷……”来人的胸膛不知道是铁还是铜做的,撞得林瑾瑜头顶上方直冒星星,她伸手皱着眉头揉了一下额头,然而,却在抬眸的那一瞬间凝住了视线。

只见她的身前立着一名高大的男子,他穿了一袭月白色的锦袍,由于视线比较近,林瑾瑜能够看见那白色的衣衫有着精致的暗纹,领口处也有淡淡的金色滚边。

鼻端忽而传来了一股熟悉的龙涎香味。

面前的男子额头饱满,星眉朗目,一双薄唇抿成一线,眸色冷如腊月里的海水,让林瑾瑜不仅颤了颤。

纳兰睿淅!

上次一别已经差不多两个月了,再见却是如此场景,当真可谓恍如隔世。

他的身形似乎消瘦了一些,而他那眉宇间的神色却是比以往更冷了。上次嫁去东琳时听宗政颜说他还未清醒,现在看着瘦了一些,当是还没怎么恢复吧?

“子衡……”林瑾瑜条件反射性地开口吐出了这两个字。

“林瑾瑜?你怎么在这里?”林瑾瑜刚刚吐出两个字,却听纳兰睿淅的身旁传来了另一个熟悉的声音:“还有,你方才叫大皇兄什么?”

这个讨厌的林瑾瑜,怎么可以这样叫大皇兄?子衡也是她叫的么?

林瑾瑜转眸一看,发现纳兰睿淅的身旁立着纳兰睿漟,她看着纳兰睿漟,秀眉拧成了一团,这家伙仍旧与她不对盘。

至于子衡二字,她也不知自己怎么脱口就说了出来。

毕竟,那些一起走过的日子是真实的而非虚幻的。她对纳兰睿淅是真的很愧疚的,愧疚的是在她与他一起行过那段岁月之后她竟然还是没有爱上他。

有些时候,她也在想,她的心是不是真的是石头做的,还是说,她这个人,根本就没有心?

为什么这些男子这样对她,她都还是不能爱上呢?

以前是纳兰睿淅,现在是南宫烨。

纳兰睿淅冷眸睨着林瑾瑜,鹰眸中竟是带着陌生与疏离,那样冷漠的眼神让林瑾瑜的身子微微一缩。

他……怎么看着好像不认识自己似的?

他失忆了?

心中想法还未得到验证,纳兰睿淅却是薄唇微启问道:“你在唤谁?”

林瑾瑜眼眸微睁,他这样说话,难道是真的失忆了?

纳兰睿漟立在二人身侧,当他发现纳兰睿淅凝眸看向林瑾瑜时,迅速插嘴道:“林瑾瑜!没事的话就闪开!”

大皇兄醒来之后便失去了对林瑾瑜的记忆,当时的他不知道有多高兴呢,能够让大皇兄忘了这个讨厌的女人,真好。

林瑾瑜眉角跳了跳,居然十分听话地让出了道来,纳兰睿淅收回视线没有再看她也没有再追问,只是起步离去。

“林瑾瑜,本王警告你,以后没事少来招惹大皇兄!”待纳兰睿淅离开之后,纳兰睿漟在林瑾瑜的耳边开口警告起来,放下话语后便追随纳兰睿淅的脚步而去。

面对纳兰睿漟的恐吓,林瑾瑜一点都不在乎,只是纳兰睿淅他……是真的忘了她么?

忘了她……也好!

既然不能与他在一起,那么忘记就是最好的结局,如此,他也不用那么伤心了。

纳兰睿淅快步离开了十里香,转了一个街角便上了王府的马车,纳兰睿漟跟在他的身后也上了自己的马车。

掀袍上了马车之后,纳兰睿淅坐在马车之中,脸上如万年玄冰般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那浓得化不开的冰眸之中似乎出现了一条裂缝,而那裂缝中却是隐藏着深深地伤痛。

放于膝盖之上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指甲深深地抠进了掌中。

他……要变得十分强大才行!

林瑾瑜在十里香的门口怔愣了须臾便进了酒楼,要了一间厢房之后便问小二要了十里香最醇的酒。

小二在听见她的问话时,眸中有些茫然:“这位夫人,我们酒楼里的酒都是最醇的。”

“都是么?”林瑾瑜挑了挑眉,说道:“我要那种喝了能让我忘记不痛快的事情的酒。”

她压抑太久了,今日的她需要彻底的舒缓与发泄,酒无疑是一种最好的东西。

小二闻言,眸色一亮,说道:“这种酒啊,夫人您算是来对地方了,我们酒楼里有一种特制的酒,叫做赛神仙,喝了之后保管你不再记得伤心事了。”

“那行,你先给我来一坛吧。”

“好嘞……”小二高兴着去拿酒。

林瑾瑜双手撑着头,思绪翻飞,脑中一会儿出现南宫烨的黄金面具,一会儿出现云思辰的痞笑,一会儿又浮现出东方流景那张妖孽的脸,一会儿又想起了纳兰睿淅那张冷冰冰的脸。

“啊!啊!啊!”想了一会儿之后,林瑾瑜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爆炸了,伸手便将自己的发髻一顿乱搓,心情烦躁得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