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无痕矗立在寒风之中,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他的手脚都有些冰凉之后方才准备提步离开,然而,当她刚一转身,却听一名女子的声音浅浅而出:“你就是瑜儿的亲生父亲么?”

水无痕抬步的脚停在空中,闻言,他循声而望,但见绿树丛中立着一名中年美妇,那女子的身上穿着粗布麻衣,头上梳着简单的发髻,上面只戴了一根木兰白玉簪。

“你……你是兰汐芝?”

兰汐芝点头道:“是的,我是兰汐芝,你是瑜儿的亲生父亲么?”

水无痕阔步而去,几步就走到了她的跟前儿,他点头道:“是的,我是瑜儿的亲生父亲,我叫水无痕,瑜儿她找了你好久,走吧,跟我回去吧,去见见瑜儿。”

兰汐芝摇头道:“我不去见她了,既然她已经找到了亲生父母,我再去见她还有什么意义呢?”

她的孩子早在十三年前就已经去世了,她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的到来,瑜儿总会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的,现在,也该是她消失的时候了。

水无痕听后,说道:“你就这般离去,瑜儿会很伤心的,她为了找你不远千里到了西玥,你这是想要再让她伤心么?”

兰汐芝摇头道:“不……我就是不想让她再伤心,我也不想再束缚她的脚步,我这个做母亲的太没用了,永远都是她的负累。”

“你这是说哪里的话,走吧,瑜儿她还等着你呢……”

兰汐芝定定地望着水无痕,良久之后终是点了点头,她的瑜儿啊,她有多久没有看见她了?要不就让她再自私一回,看了瑜儿再走吧……

水无痕带着兰汐芝一路回到了青瓷皇宫,当兰汐芝入了宫门之时却是瞪大了眼睛,这个……瑜儿的亲生父亲是住在皇宫里的么?

他的身份到底是怎样的?

兰汐芝一路行走而去,心下有憧憬却也有些忐忑不安。

待水无痕将兰汐芝带至朝阳殿时,殿中仍旧坐着许多人,林瑾瑜本与吴芷静在说着话,当她转眸一眼看到殿门处的兰汐芝时,惊得从座位上站立起来唤道:“娘……”

兰汐芝在听见林瑾瑜的身影时也跟着朝她奔了过去:“瑜儿啊,我的瑜儿……”

林瑾瑜飞奔至兰汐芝的身边扑进了她的怀中,唤道:“娘,女儿不孝,让您吃苦了。”

“孩子,这都是因为娘不中用啊,处处拖你的后腿。”

“不!娘,您不要这样说,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她的娘亲,无论是被林瑾玲带走还是因为被雪绒带走,所有的一切都与娘亲无关的,都是她种下的祸端。

水无痕立在殿门处,当他瞧见林瑾瑜时,凤眸之中的色彩浓郁了太多,那之中含着深深的伤痛。

林瑾瑜与兰汐芝抱了一会儿之后便又问道:“欣儿那丫头呢?”

兰汐芝回道:“那个白衣女子嫌欣儿麻烦,途中将她卖了。”

“什么?娘,您知道她被卖去哪里了么?”

兰汐芝点头道:“知道的,娘记得那个城镇的名字。”

吴芷静闻言旋即站立起身去到林瑾瑜的身旁对她说道:“凝儿啊,你先莫要急,母后这就派人去寻那个丫头。”

林瑾瑜点了点头。

站在林瑾瑜身旁的兰汐芝在听见母后二字时,转眸看向了吴芷静,吴芷静今日穿了一身浅咖啡色的锦绣宫装,梳着牡丹髻,上戴金钗步摇,一身华贵。

兰汐芝在见到高贵典雅的吴芷静时,一时间都快忘了呼吸了,她吱唔道:“您……您是瑜儿的亲生母亲?您……是西玥的皇后?”

吴芷静朝兰汐芝笑着道:“是的,谢谢您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兰汐芝看着吴芷静,眼眸不停地眨了眨,她从来没有想过,瑜儿的身份会这般的高贵,原来她竟是西玥的公主,公主啊……

“瑜儿啊,既然你已经找到了你的亲生父母,娘就安心了,娘这就离开了……”兰汐芝看了看吴芷静,又转眸瞥了一眼水无痕,这样两个如天神一般的人又岂是自己能比拟的,她还是选择消失的比较好。

林瑾瑜闻言迅速握住兰汐芝的手,对她说道:“娘,您准备去哪里?您不要瑜儿了么?”

兰汐芝笑得有些尴尬:“娘准备回烟雨山的小屋里居住。”

吴芷静听后也伸手握住了兰汐芝的手,说道:“汐芝,你就留在西玥吧,住在我们身边,瑜儿也比较放心。”

雪绒的事处理完毕之后,瑜儿还要跟着景儿回东琳去,让兰汐芝住在西玥,瑜儿才会放心,不然指不定哪天又有人将她掳走了。

兰汐芝听后,疑惑地反问道:“可以么?”

林瑾瑜笑着点头道:“娘,当然可以的,你住在这里,瑜儿会很放心的。”

有父皇与母后守着娘亲,她一万个放心啊。

兰汐芝闻言,眸中泪水云集,她紧紧地握住了吴芷静的手,说道:“谢谢皇后娘娘……谢谢了……”

吴芷静听她如此称呼自己,便说道:“汐芝,我与你相差无几,你便唤我一声芷静吧。”

“好……好的。”

待兰汐芝的事情解决完了之后,水无痕便命睿扬将兰汐芝带到宫里空着的殿宇内休憩去了。

吴芷静看着兰汐芝渐渐远去的身影,随后转眸问道水无痕:“无痕,雪绒她怎么说?”

水无痕看了一眼吴芷静,随后便让水墨逸,林瑾瑜,水墨涵三兄妹出去了,殿内仅留下了东方流景与云思辰。

吴芷静见无痕将自己的孩子全部都遣了出去,却留下云思辰,便知此事或许跟医术有些关系了。

林瑾瑜三人出了殿宇之后,水墨涵便奇怪道:“大哥,父皇怎么将我们三人遣出来了?那个老妖婆到底对父皇说了什么?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父皇不喜欢她,她却要巴心巴肝地嫁给父皇,还将凝儿给掳走,害得他们找了十三年来之久方才找到凝儿,而今他们享受着天伦之乐一家团聚时,这个老妖婆竟是又冒出来生事了么?

水墨逸听闻,俊眉敛了一些,他看着林瑾瑜,说道:“父皇让我们出来定然有他的想法,我们还是先回去吧,一切听父皇的便是。”

水墨涵与林瑾瑜轻轻点了点头后便转身离去了。

朝阳殿内,待三兄妹出得殿宇之外,水无痕方才问道云思辰:“辰儿,你听说过夜妖娆这种毒没有?”

夜妖娆?

云思辰闻言轩眉敛在一处,想了半晌之后,他瞳孔倏地一缩,惊道:“这个毒我已经听师父说过,是一种类似于媚药,但是又比媚药强烈的毒,听说……这毒好似是一个门派专门用来惩罚叛徒的毒,江湖之上并未流传。”

吴芷静在听了云思辰的这一番解说,心里咯噔了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她抓住了水无痕的胳膊,问道:“无痕,你为何忽然问起这样一种毒?是不是雪绒在凝儿的身上下了这种毒?”

东方流景也与吴芷静有着同样的判断,吴芷静说话的同时,他放置于膝盖之上的手已经握紧成拳头,关节处泛出了森然的白色。

云思辰听着吴芷静如是说,脸色却是又沉了一分:“听是师父说,这毒只有那个门派的人才会有解药的啊,而且中了这毒的女子……”

“会怎样?”东方流景转头看向云思辰,问询出声。

云思辰吱唔道:“如若不解,会定期发作,发作起来时就似媚药一般,如若男子为其解除媚药,那么这个男子……必死无疑!”

“什么?”吴芷静不敢置信地看着云思辰,随后又将目光落在了东方流景的身上,怒道:“那个雪绒怎么可以在凝儿身上落这种毒?她怎么可以?”

景儿与凝儿好不容易才走到了今天,却是又发生了这种事么?那个雪绒太无耻了!

水无痕听着众人的言论,纾了一口气,对着吴芷静点了点头,随后又伸手拍了拍东方流景的手背,说道:“景儿啊,这事你莫要担忧,父皇会解决的。”

东方流景闻言却道:“父皇,这事孩儿去解决便是了。”

如若是要用他的性命去换得娘子的安全,那又有什么关系?

云思辰听了东方流景一语后却阻止道:“流景,这个毒并非一次就能解决的,她发作一次,就需要有人为她解毒,而这个男子就必然会死去,但是,她身上的毒却是仍旧没有解除,这个狠毒的女人就是不想看着小鱼儿幸福,如若不想她死,就必须每一次在她媚药发作时去找一个男人……”

“嘭——”云思辰话音未落却见东方流景握紧成拳的手已经砰然捶打在了桌子之上,他内力遒劲,一个捶打之下,那木桌竟是向内凹陷下去,形成了一个拳头之印。

水无痕见状,对东方流景说道:“景儿,这事因父皇而起,父皇便会解决的,你们放心,我这里还有一个方法可以解决此事,你们先回去吧,此事先不要对他们三人说起。”

东方流景眼眸微转看向了水无痕,其实,对于他说的另一个方法他自然是知道的,那个雪绒就是想要嫁给父皇,只要父皇答应了她的要求,她可不就将解药拿出来了么?

可是……如若这样做的话,该多对不起母后?

东方流景有些犹豫,不愿意离去,吴芷静看出了他的意图,遂对他说道:“景儿,你与辰儿先回去吧,这事我与你父皇会解决的,你们放心。”

“流景,我们回去吧……”云思辰闻言也拽住了东方流景的胳膊对他说道。

东方流景修眉深皱,又看了一眼吴芷静后方才抬步离去。

待二人出得殿宇之后,朝阳殿中便只剩下水无痕与吴芷静二人了。

寂静而空旷的大殿之中,龙凤红烛跳跃闪动,映在了吴芷静无暇的脸庞之上,水无痕立在她的身前,伸手触碰上了她那张红红的美人脸:“静儿……我对不起你……”

他这一生经历过太多的波浪,他从未惧怕过死,这么多年风风雨雨都过来了,却从未曾想过,这却是一道迈不过去的坎儿。

如若这毒落在他的身上,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去死,但是,在凝儿的身上,他却不能让她受到半点的委屈。

这个孩子,年幼的时候已经失去了父亲与母亲的爱,在找回她之后,他只想让她快快乐乐的生活。

吴芷静伸手抚上了水无痕的手背,她唇瓣微扬,轻声道:“无痕,只要是你做的决定,我都会支持的,因为……我们是那么地爱我们的女儿……”

她的凝儿是世间最美好的女子,她应该得到幸福,自己也不愿意见到她受任何的伤痛。

水无痕听了吴芷静的话,随后撤开手伸出臂膀将吴芷静圈住了怀中,他紧紧地搂着她,放佛这一刻,他的生命已经终止一般。

“静儿,我曾经承诺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今生,怕是不能给了……这都是我的错。”

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就算让他一生残废又有什么呢?

他不想见到他的静儿受到半点的伤害啊。

吴芷静靠在他的怀中,摇头道:“不……无痕,你的心永远在我的身上,所以,我们还是一双,永远都是,生生世世都是!”

水无痕缓缓地阖上了凤眸,一滴泪水悄然滑落而下,沿着刚毅的脸庞滚落而下。

朝阳殿外,东方流景与云思辰并肩而去。

东方流景转头问道:“思辰,这毒当真无法解么?”

云思辰摇头道:“真的无解,之前师父在告诉我世间有这种毒时,师父便告诉我了此毒无解。”

东方流景的剑眉因着云思辰的回答而敛在了一处。

两人并步而去,隔了一会儿东方流景又道:“我猜测父皇说的解决方法是娶那个老妖婆,你认为呢?”

云思辰闻言,点了点头,附和道:“我与你的想法不谋而合。一想到无痕大伯要娶那个老妖婆,我就觉得恶心死了!”

世间怎会有如此不知廉耻的女人?终日算计来算计去,就是为了恬不知耻地嫁给无痕大伯么?她是瞎子么?她不知道无痕大伯不喜欢她么?嫁给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男人就有那么好么?

东方流景眼眸微阖,说道:“不行!这件事情我不能答应。”

父皇与母后的爱不能参杂一点杂质,他这个做晚辈的岂有让长辈为他付出的道理?

云思辰听了此言,顿住了前行的脚步,他转头看着东方流景,问道:“流景,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倘若小鱼儿媚药发作了,你要去替她解毒么?”

东方流景没有回话,他的意思很明显,他就是要这样做。

云思辰见东方流景默认了这种行为,他义正言辞地说道:“不行,我都说了,只要你碰了她,你就会死,而且,还解不了她身上的毒!”

面对云思辰声色厉荏的拒绝,东方流景说得风轻云淡:“为她而死,我愿意……”

“不行!我不允许!你这是无谓的牺牲,你明白么?”

他这是疯魔了么?为了小鱼儿,他是真的连理智都不要了么?

云思辰定定地看着东方流景,这一刻,他有些后悔了,那一日,他是不是不该将流景骗去马车之中,如此,他也就不会认识小鱼儿了,也就不会爱上她了。

自己这是害了流景啊……

东方流景颔首道:“我很明白,但是,不总得有人牺牲的么?我不愿意见到父皇与母后为难。”

“那也好过让你去死啊!”云思辰见东方流景铁了心的要这样做,忍不住地就尖声厉叫起来,他有些恨不得上前用手卡住流景的脖子了,然后用力的摇晃他,想要让他清醒一些,这个人的脑子为何转不过来呢?

东方流景俊眉轻轻扬起,随后朝着云思辰吐出一句:“此事我已决定了,你不要再说了,父皇那里,我一定会去阻止的。”

若让父皇娶雪绒,那还不如让他去死呢。

放下话语之后,东方流景红色袍摆轻轻一扬,没有再理会已经呆若木鸡的云思辰,而是先他一步离去了。

云思辰愣愣地盯着东方流景离去的背影,良久之后方才反应过来东方流景刚刚跟他说了什么,他旋即一个转身狠狠地踢在了榆木顶梁柱之上,怒吼了一声:“我靠!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让他看着流景去死,绝对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这件事他一定要阻止!一定要!

云思辰将愤怒之气狠狠地发在了梁柱之上,一脚踢出去之后方才恨恨地离开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当他离开之后,在廊下一个隐蔽的位置处慢慢浮现出了一抹俏丽的身影。

那个身影便是一直隐藏在朝阳殿外的林瑾瑜。

原来……她的身上是中了这样奇怪且恶心的毒么?

为何她一直没有发现呢?

心中有了想法之后,林瑾瑜的右手缓缓地搭上了她左手的脉搏,这一探之下,她睫毛眨了眨,在她那喜脉之余,她还探测到了一股异于常人的脉象。

莫非……这个脉象便是那潜藏而来的毒素所引起的么?

这个毒竟然可以隐藏十三年之久么?

方才听思辰与流景的对话,莫非父皇为了救她,是要娶雪绒那个老妖婆么?怎么可以这样?如此这般,母后又将情何以堪?

而流景他……他明知是死却也要这样做么?

不……她不要见到这么多人为她付出!

她不要!她必须马上尽快地离开西玥皇宫!

……

东方流景回到下榻的殿宇之后并未见到林瑾瑜,心下瞬时就慌了,他疾步转身而去想要去找林瑾瑜,结果却在转身之际见到花园之中那个姗姗而来的身影。

此时的天空之中飘起了雪花,今日的她穿了一袭水色衣衫,身上披着纯白的狐皮披风,她梳着坠马髻,上面戴了一根清新的芙蓉簪,彷如轻云出岫。

她立在园中,天地仿佛都为之失色。

“流景,你回来了……”林瑾瑜凝眸看着廊下坚实大柱之旁那抹红色的身影,轻轻开口唤了他一声。

他的身影在人群之中总是那般的显眼,让人想不注意他,都难。

这样的男子呵……她又怎会不动心呢?

东方流景在听见林瑾瑜开口唤他时,眼眸微睁旋即一个飞身便去到了她的身旁,到得近前时,他将她卷进了怀中,将下颚搁在了她的头顶上方,呢喃道:“瑜儿,你不是先回来了么?你又去哪里了?”

林瑾瑜靠在东方流景的怀中,这个男人的怀抱从来就没有温暖过,但是,她却独爱这份冰冷,她将耳朵贴在他的胸前,聆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砰砰砰的,十分有节奏。

平复好心情,林瑾瑜回道:“流景,我刚刚跟大哥和二哥他们说了一会儿话,所以才回来晚了。”

东方流景紧紧地搂着她,在她耳前叹道:“真是……太多人跟我抢你了……”

林瑾瑜听了这话,有些哭笑不得,她嗔道:“流景,你莫要乱吃飞醋,他们可是我的哥哥啊……”

“我知道,但是我就是管不住自己,我一见到你跟其他男人待在一处,我的整颗心就七上八下的乱跳,哥哥……也不行……”

他真的好想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这样他就能时时刻刻的感受到她,他也就不会惶惑不安了。

林瑾瑜闻言,在他的胸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唉……”

“瑜儿,我们进殿去吧,外面太冷。”

林瑾瑜轻轻地点了点头。

进殿之后,两人坐在了炉火前,林瑾瑜便抬眸看向他,问道:“流景,父皇刚刚让你留下,跟你说了什么。”

东方流景神色如常地回道:“父皇跟我们说了一下如何对付雪绒的事。”

“那父皇为何将思辰留下?”

“雪绒懂一些毒术,而那些毒术仅有腾仙鹤知道,思辰是腾仙鹤的关门弟子,所以父皇将他留下问了一些事情。”

“哦。”林瑾瑜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们商量出对策了么?”

东方流景颔首道:“已经商量好了,瑜儿,你莫要担心。”

“流景,我相信你。”

东方流景听了林瑾瑜这话,他凝着林瑾瑜,身子有些微微僵直,须臾,方才微笑道:“瑜儿,你是该相信我的。”

话音落下后,殿内又陷入了寂静之中,隔了一会儿,林瑾瑜便提议道:“流景,今天中午想吃什么?要不我们一起去做饭?我站着做,你坐着做。”

东方流景听后,笑了笑,说道:“无妨的,我站着便是,已经习惯了。”

他的腿,其实真的已经痛习惯了,他用了五年的时间让自己站起来,自他能够站立起到现在已经有十年了,十五年来,当他站立之时,身上都会传来锥心刺骨的痛,现在让他不痛,他反倒不习惯了。

“流景……”

每每一想到他身上的寒蛊,她的心就会疼痛无比,她多想用自己的双手去抚平他身上每一分痛楚,可是……老天终究不肯给她机会。

东方流景握住了林瑾瑜的手,说道:“瑜儿,没事的,我们去厨房吧。”

林瑾瑜点了点头,随后与东方流景一起去了殿内的小厨房。

小厨房内,有一些内侍已经在准备午膳了,见到东方流景与林瑾瑜时,便朝东方流景颔首道:“景公子好。”

东方流景扬了扬手臂对众人说道:“你们下去吧,今日中午不用你们做饭了。”

“好。”内侍们一会儿便退了出去。

待所有的人都退出之后,林瑾瑜便找来了两条围裙,她将一条穿在身上之后,便扬起手中的另一条围裙对东方流景说道:“流景,这条围裙你穿上。”

东方流景看着林瑾瑜手中的围裙,直觉地就拒绝道:“我不要穿……”

让他这般丰神俊朗的人穿围裙,他才不要呢。

“要嘛……”林瑾瑜见东方流景不肯围围裙,便耍起无赖来,直接拿着手中的围裙对准东方流景的脖子一个弹跳就朝他头顶套了下去。

东方流景没辙,只能立在原处任她套。

林瑾瑜弹跳起落好几次之后终于将围裙套在了东方流景的身上,套上之上便去到他的身后打了个结,随后打了个响指说道:“ok!情侣围裙着装完毕,现在,开始煮饭!”

“情侣围裙?”东方流景在听见这个新鲜词语时,转眸看着她,问询起来。

林瑾瑜秀眉上下挑动了两下,得意道:“这个围裙太不好看了,以后咱做个卡通的围裙,比如阿狸,千禧猴,黑白猪,嘿嘿……”

东方流景虽然不懂她说的那些东西具体是个什么样,但是听那名字,貌似真的不是什么好看的东西啊。

两人在厨房里转了一圈,将素材归类后,林瑾瑜便说道:“流景,我们做一些什么菜呢?”

东方流景看了看食材,建议道:“要不做田园莲藕鸡丁?”

林瑾瑜回道:“好啊,你做那个菜,我来做个小猪麦香包,怎样?”

“小猪麦香包?”东方流景在听见林瑾瑜的话后,有些愕然,那是个什么包啊?

林瑾瑜闻言,开始比划起来,她将两只手圈在一起比成了包的状态,然后对东方流景说道:“你看这包不就是一个猪头吗?在上面弄俩眼睛再弄一个鼻子,不就成猪头麦香包了么?”

猪头……

东方流景有些苦笑不得,他的娘子怎地就这般喜欢猪呢?

“瑜儿,待我们归隐山林之后,养几头猪,怎样?”

林瑾瑜听闻,嘴角有些抽搐,她惊讶的不是因为东方流景的提议,她认为养几头猪没什么的,只是,这话从东方流景的口中说出来,听着怎么就那般的诡异呢?

东方流景要养猪?

林瑾瑜的脑海之中瞬时就出现了一个画面,东方流景穿着一袭飘逸的红色的衣衫,然而华丽丽地出现在了猪圈之中,他手里拿着棍子对着那些拱圈翻栏猪拍打道:“该吃糠了,不准拱圈!”

这个画面是不是真的太诡异了?

“不敢想象啊……”林瑾瑜脑海之中画面纷飞,想到此便忍不住地伸手挠起发髻来。

东方流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在见到她的动作时,微微有些惊诧:“瑜儿,你在手舞足蹈什么?”

林瑾瑜闻言,旋即住了手,她侧眸望向东方流景,摇头道:“没什么……”

说完话后,她便转身去拿面粉了,将面粉拿过来之后,林瑾瑜又准备了一些凉开水,鸡蛋,酵母粉。

弄好准备工作之后,她再次回到灶台前时,东方流景已经在切菜了,他切菜的速度非常之快,而且动作流畅,如行云流水一般,完全就似在表演一般。

那样唯美的画面看得林瑾瑜忍不住就想破坏一番。

于是乎,她便抓起了手中的面粉,对准东方流景的脸打了过去。

“咳咳咳……”东方流景切菜切得十分地专注,他完全没有料到林瑾瑜会忽然袭击他,一个没反应过来,俊脸之上便招了弹,再次回头望向林瑾瑜时,他的整张脸已经变成白白一片了,唯余眼睛处是黑黑的。

那样子,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哈哈哈……”林瑾瑜指着东方流景捧腹大笑起来。

东方流景见林瑾瑜笑得都直不起腰了,旋即将手中的菜刀放下,也去碗里抓了一把面粉打在了林瑾瑜的脸上。

林瑾瑜本想躲开,但是东方流景出手非常之快,一个没来得及,她也中了弹。

“好你个东方流景,你连我都敢打?”林瑾瑜掳了袖子,也在端起瓷碗,再度朝东方流景打了过去。

东方流景一面躲,一面调笑道:“娘子,你不知道打是亲骂是爱么?”

“是么?那你今天就让我好好打一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