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流景与水墨凝立在花园之边迎接着客人,纳兰睿淅是大皇子,自然排在最前面,纳兰睿淅带着南宫诗雪与林瑾珍入园子之后,后面到来的便是纳兰睿浈。

纳兰睿浈眼眸狭长,他揽着曲念湘缓缓而来,他二人之后却是跟着四名女子,看那打扮,当是他府中的妾室。

水墨凝在瞧见纳兰睿浈身后的长龙时,眼角忍不住地抽搐起来,回来这段时间,纳兰睿浈的事,她听说了不少,现在的他在紫尧城堪比明星,人们说的最多的就是昔日好男风的豫章王爷现在唯爱女子了,但凡紫尧城中有些姿色的女子他都会收入府中,不过,他喜欢的女子一定要身心干净才行。

纳兰睿浈携眷前来,当他停立在东方流景身前时朝他微微一颔首,说道:“恭喜二皇兄新宅落成。”

东方流景点头道:“谢谢。”

纳兰睿浈随后眼眸一瞥准备离开,却在一转眸之际,不由自主地将视线落在了水墨凝的身上,他微眯眼眸凝了她须臾方才揽着曲念湘的纤腰缓缓离去。

待纳兰睿浈离开之后,水墨凝的腰身便被东方流景搂住了,他在她耳旁轻声道:“他怎么总是喜欢看着你?”

水墨凝撇了撇嘴,说道:“我哪里知道。”

东方流景还想说些什么,却听一阵爽朗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恭喜二皇兄,贺喜二皇兄。”

水墨凝一听这声音便知是纳兰睿漟,所有的皇子中,就他神经最大条。

以往,水墨凝是很讨厌纳兰睿漟的,但是在经过了这么多事之后,她忽然觉得,其实纳兰睿漟并不那么惹人讨厌,至少,他是一个十分直率的人,他喜欢或是讨厌一个人便会直接表露出来,这样的人在皇家实属少见。

纳兰睿漟带了两名妾室前来,他马上就要弱冠了,弱冠之后就要立王妃,现在仅有两名侧妃在身前伺候着。

到得东方流景跟前儿时,纳兰睿漟又道了一声贺,随后又朝水墨凝打了一声招呼:“二皇**好。”

水墨凝朝他笑了笑,回道:“你好。”

几番寒暄之后,纳兰睿漟便带着妾室入了园。

接下来前来园子的便是公主了,首先到来的是嚣张跋扈的纳兰婉萍,纳兰婉萍一直刁蛮不讲道理,比之纳兰婉玉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长裙摇曳拽地,头梳繁芜发髻,上戴珠钗宝坠,满身华贵。

行至东方流景跟前儿时,她眼眸微微上挑了一下,神情比较倨傲,她朝东方流景微一点头,说了一声:“恭喜二皇兄了,二皇兄这府邸可真是气派啊,比之大皇兄,三皇兄的府邸恢宏了不知多少倍。”

纳兰婉萍素来眼高于顶,在她的眼里,她的亲哥哥纳兰睿浈才是下一任皇帝的最佳人选,其他人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这样的她自然不会将东方流景看在眼里。

而今她这一番说辞,不是挑衅又是什么呢?

东方流景瞧了一眼纳兰婉萍,一个男人自然不会跟小丫头一般见识,闻言,他点头道:“多谢二皇妹赞赏。”

纳兰婉萍见东方流景笑得淡然,只觉铁拳打在棉花上,有些气不过,遂翻了一个白眼带着婢女年儿摇晃着身子离去了。

水墨凝转眸看着纳兰婉萍离去的身影,摇了摇头道:“这样的性子,以后出嫁之后定然讨不了好。”

东方流景闻言薄唇微抿,没有说话。

待纳兰婉萍入了内之后,最后到来的便是水墨凝许久不曾见过的纳兰婉清。

当水墨凝见到纳兰婉清时差点儿忍不住上前迎了上去,然而,当她步子刚动却发觉自己似乎感情有些外露了。

现在的自己应该不认识纳兰婉清才是。

纳兰婉清今夜穿了一袭浅粉色宫装,她打扮得清丽可人,脸上着了一层淡淡的胭脂,虽然她的脸颊如烟霞一般,但是,水墨凝还是能够看出来,她之前似乎哭过,因为她的眼睛好似有些肿。

“二皇兄,您的府邸真漂亮。”纳兰婉清行至东方流景跟前儿时便笑着说道。

她的声音清冽婉转,如夜莺鸣唱,听着仿似甘泉流淌而过,叮咚作响。

东方流景含笑说道:“倘若婉清妹子喜欢二皇兄这府邸的话,以后可以常来坐坐的,也好陪你二皇**说说话,你是知道的,她初来乍到,对紫尧城也不是很熟悉的。”

纳兰婉清一见到自己这个二皇兄时,便打心眼儿里喜欢,还有这个二皇**,她总想要亲近,但是由于不太熟悉,却也没有表现出来,而今听二皇兄如此说,纳兰婉清眸色晶亮,问道:“真的么?”

水墨凝转眸看向东方流景,眸中隐藏着一丝感激之意,流景他真是为自己着想,知道自己以前跟婉清关系好,方才这样的说话,如此看来也十分地顺理成章。

她伸手握住了纳兰婉清的手,说道:“婉清,你得空便来豫襄王府坐坐,也可带****在紫尧城四处逛逛。”

纳兰婉清点头道:“好的。”她点着头,本是很高兴的脸庞之上忽而又浮现出了一抹愁云。

水墨凝见状又问道:“婉清,你怎么了?”

纳兰婉清叹了一声气,说道:“****,我半年之后就要出嫁了,出嫁以后也就不能常来找你了。”

水墨凝听闻说道:“傻婉清,你出嫁之后仍然可以到豫襄王府来玩啊。”

纳兰婉清一听水墨凝这样一说便摇了摇头,眼泪竟是滑落而出,她哽咽道:“前日父皇来告诉我,说是要将我嫁去北漠。”

“什么?!”水墨凝闻言大惊失色,竟是大声吼了出来:“父皇怎么可以把你嫁去那么远的地方呢?”

东方流景闻言立即伸手揽住了水墨凝的肩膀,水墨凝眨了眨眼眸,方才觉得自己的反应是不是真的太大了。

水墨凝看着纳兰婉清,此刻的她眼眸之中已经云集起了泪水,那模样看着十分地委屈与柔弱。

北漠民风彪悍,让这样一个如水般的女子嫁去那般彪悍的地方,她又该如何生存下去?

纳兰婉清伸手碾了碾眼角处挂着的泪滴,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后对水墨凝说道:“****,你瞧我真是搞笑,怎么在这喜庆的日子里说这样的事呢?居然还在这里哭,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说完话语,纳兰婉清还挤出了一抹微笑,但是,那样的微笑看着真真比哭还难受。

水墨凝看着她脸上的那么微笑,心中忽而五味杂陈,她握着纳兰婉清的手安慰道:“没事的,****不在乎这些,婉清啊,你先进去坐会儿吧,今儿个府里人多,****没有太多时间跟你长聊,得空你便来府里坐坐,****再好好跟你详谈一下。”

纳兰婉清抿唇而笑,点头道:“谢谢****了。”

水墨凝点了点头,纳兰婉清旋即带着惠儿朝内行去。

待纳兰婉清的身影走远之后,水墨凝便问道:“流景,婉清的事你怎地没有告诉我?”

他每日都在朝堂之中,不可能不知道他那个皇帝老子的动向,那个老东西卖了一个女儿不成还要再卖一个女儿。

他要卖纳兰婉玉,她不会管,因为纳兰婉玉就是欠**,现在的她发配当了官妓,当是已经改过自新了吧?

而今,他竟是连婉清也要卖了不成?

最关键的是,看流景的态度,他似乎不想管此事,如若不是今夜宴请宾客,那么,这件事是不是要到纳兰婉清出嫁的那一天她才知道呢?

东方流景闻言,眼眸微阖,说道:“这件事情,在我们回来之前,纳兰昊月就已经开始筹备了。”

这件事情他知道时就已经成定局了。

“你若想要横加干涉又怎么达不成目标呢?你只是不想管而已。”

他东方流景是谁,这个世上还有他办不到的事么?他只是不想那样做而已。

亏她方才还觉得他其实对这个妹妹还是不错的,却怎知,他除了对自己,除了对待那些与他生死与共的人以外,其他的人在他的眼里真是可有可无的。

再怎么说,婉清也是他的妹妹啊,虽然不是一母所生,但是到底是他的妹妹不是么?

他怎么可以冷血至此?

东方流景闻言,俊眉微敛,他说道:“凝儿,她嫁去北漠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这个人素来冷血惯了,他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只要所有的事情不涉及到他的人,他是不会去管太多的,纳兰婉清的事,因着凝儿的关系,他还是干涉了一些,只是,这些事情也没必要让凝儿知道。

“能有多好?一个女子离了父母嫁去那么远的地方,还是一个民风如此彪悍的地方,我想象不到那样的日子会有多好。”水墨凝心中有气,说出的话语也不太友善。

东方流景见她生气了,叹了口气,说道:“她嫁给的是北漠的三皇子寒彬祺,寒彬祺为人不错,会是个好夫婿的。”

其实,纳兰昊月最初并不是想让婉清嫁给寒彬祺的,这是他从中做了手脚之后才变成了这样一个结局,如若不是为了凝儿,他又怎会去管这等闲事呢?

水墨凝听着他的话,眼眸微转,终是说道:“男人的事谁又说得清楚?这里的人真是烦死人了!”

做为一个现代人,她最愤恨的就是古代这些人随意安排一个女子的一生,而今,流景居然也参合到了这件事情之中,这让她一时间真是难以接受。

一旦心中有气,便又放了一句狠话出来,撂下话语后,水墨凝便提着裙摆愤懑地离去了。

东方流景修眉微颦,薄唇抿紧,须臾便跟着她入了园。

这一夜,因着纳兰婉清的事,水墨凝一直有些不舒坦,园中人声嘈杂,她却总是在走神,园子内的人们说了些什么她没有听得太清楚。她满脑子都是想着北漠的那些腌臜事儿。

她忽然之间便勾勒出了一副长篇图画,婉清嫁去北漠,被兄弟几人共享,如此,可不就是糟蹋了婉清么?

怎么可以这样?

因为想得太过用力,水墨凝居然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居然还呵了一声:“怎么可以这样?”

园中的众人本是说笑着,忽而听闻她这惊天一拍,说话的人们全部都停了下来,转眸愣愣地看向水墨凝,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水墨凝一巴掌拍下去之后,在听见周围乍然安静时,忽然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犯了错。

东方流景坐在水墨凝的身旁,当他瞧见众人都将视线落在水墨凝身上时,便转头对水墨凝身旁的一名丫鬟呵斥道:“你这奴婢怎么做事的?是想惊到王妃么?”

那丫鬟闻言,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遂惊恐地瞪大眼睛,吓得脚一软就跪了下去,磕头道:“王爷……王爷饶命啊……”

水墨凝盯着跪在地上的丫鬟,眼眸眨了眨,还未彻底反应过来时却停东方流景冷哼道:“来人,将这个不懂规矩的丫鬟赶出王府!”

“诺。”王府的侍卫闻讯来了两个人,他们来了之后便将那丫鬟给架出了园子。

众人在见到这一幕时,呆愣了须臾便反应过来,一旦反应过来便听纳兰睿漟说道:“二皇兄治家严谨啊。”

“是啊,雷厉风行。”

“这样不懂规矩的丫鬟确实应该赶出府去。”

人们虽然说着话,但是,说话的这些人却是没有注意水墨凝方才的举动。

所有人当中,纳兰睿淅没有说话,他方才有意无意地凝着水墨凝,所有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

这个豫襄王妃,这样喜庆的日子里,她到底又在心猿意马些什么呢?

一场闹剧过后,晚宴继续。

不知过了多久,好不容易送走宾客之后,水墨凝便转身径自回了房间,她垂着眸,有些沮丧,没有理会东方流景。

东方流景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妖眸半阖,脸上神情让人难以猜测。

这一夜,是东方流景与水墨凝定情之后唯一个没有睡在一起的晚上。

水墨凝洗漱完毕之后便躺倒在了床上,这几日累着了,她很是困倦,一转头便睡了过去,可是半夜转醒时却发现身旁竟是没有人。

现在时至夏日,屋外蝉鸣虫叫声不断。

她起身下床推开房门,空气有些潮湿,水墨凝觉得鼻腔之中潮乎乎的,她打开房门转眸一望,却见东方流景竟是坐在了院内的桂树之下深思眺望。

他没有换衣服,而是穿着晚上宴会时的衣衫,一身锦袍在月色之下更加耀眼。

水墨凝悄悄地行至他的身后,她想要伸手去蒙住他的眼睛,结果,刚至跟前儿却被他长臂一伸落入了他的腿上。

东方流景将他卷进怀中,俯身而下便是铺天盖地的狂吻。

水墨凝因着吻得突然,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慢慢回应起来。

两人亲吻了一阵之后,水墨凝伸手挂在他的脖颈上,说了一声:“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对你说话。”

她今天因着纳兰婉清的事对他确实凶了一些。

东方流景闻言,垂眸看着她,说道:“这个世上,并非所有的事都能如意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需要去完成,他或许很强大,或许可以去干涉,但是,那些终究是其他人自己的人生轨迹不是?

一个人,活在世上,连自己的命运都不能掌控,那么,他就应该被人鱼肉。

这是一个权力至上的世界,除非自己很强大,否则就不应该怨天尤人。

水墨凝将头埋在他的胸口,说道:“流景,今天的事,我确实太感性了些,我只是觉得婉清她不是我,怕是难以承受这样的事。”

她生气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对这个时代的不满,她了解流景这个人,他狂傲孤绝,他为了自己可以低下他的头,但是,其他的人,也许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底,她不该那样说他。

“你关心她我自是知道的,只是,她也该是时候去掌控自己的命运了,她不能总是活在他人的羽翼之下。”

若想自己不被别人摆布,除非改变自己!

或许,婉清去了北漠之后便会成为一个全新的自己也说不一定。

听着他的话,水墨凝又说了一声:“流景,对不起……”

她真的没有想过要给他摆脸色,她只是有些气不过而已。

东方流景吻了一下她的脸庞,紧紧地抱着她低喃了一声:“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其实他也没有生她的气,女人嘛,总归是有些小脾气的。

他之所以没有回房是在反思自己回南临的决定是对还是错,对于凝儿,他真是一点免疫力都没有。

他本是坚决不同意回到朝堂回归自己的身份,却最终在她的撒娇与软磨硬泡之下带着她回来了。

此生,她注定是他的劫。

……

翌日,东方流景抱着水墨凝睡得正香时,却被小竹的敲门声给吵醒了。

“姑爷,小姐,宫里来人说今日早上不休朝了,有急事要上早朝。”小竹在外拍着门,声音有些焦急。

东方流景昨日夜里睡得很晚,今日早晨本是不用上早朝的,而今忽然传唤说是要去上早朝,定是朝中出了什么大事。

水墨凝自从回到南临之后似乎就成了睡神转世,每天怎么睡都觉得时间不够,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再这样发展下去,她觉得自己很有可能会越来越像某种动物

东方流景睁开眼眸时发现水墨凝蹙着秀眉,嘟着嘴,显然对小竹的喊声有些不满,他俯身在她的脸颊至上落下一吻之后便翻身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