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璇把自己摘除,站在旁侧观戏。

这并不能怨她,如果祁塍渊狠一点没把自己困在这里,又放自己自由,她根本就没有能力做这些事情。

从一开始,事情就是他自己招惹上来的,就算最后这件事牵扯到了她的身上,她也有能力把他拖下水。

祁塍渊被从佛迦院传召过来时,柳琤琤也被带了过来。

皇帝阴沉沉地盯着被带上来的柳琤琤,被人捉拿的时候,柳琤琤根本就无法反抗,当听说七皇子昏死过去不醒时,她就知道事情往坏的方向发展了。

“昨夜的寒食是你端给七皇子的,”皇帝做为主局人,将强大的气场外放,压得四周气息凝固不动。

留在这里的大臣们大气不敢出,皇帝始终还是猛虎,不是谁都可以直视的。

陆璇立在旁侧,以局外人的身份安静地看着这一幕。

祁塍渊进殿来的第一眼就在她的身上扫过,眼中无波无澜,即使已经知道这件事有可能是陆璇这边动的手,他仍旧泰然自若的站在中央和皇帝的怒火对峙。

不,他不是对峙,他仅仅是走个过程而已。

在看到祁塍渊平静的面容时,陆璇知道这个人没有那么容易击倒,这一次仅仅是制造个内乱而已。

如果七皇子死……

低垂的眼眸闪过浓浓杀机。

“皇上……民女冤枉,那寒食民女并不知晓,因天儿闷热,昨夜七皇子又恰巧想吃些寒凉的流食,民女是从厨娘的手里接过寒食……并不知道此物会对七殿下造成这样的创伤啊!皇上,民女是冤枉的。”

柳琤琤柔柔弱弱地往前面一跪,轻轻抽泣着,显得楚楚可怜,任谁也不忍心再责问她厉害的问题。

可她面对的是无情的皇帝,本来只是图柳琤琤身上那种宁静气息,让她跟在身边一段时间,同时也是在借她平衡两个皇子之间的力量。

哪里知道这个女人脑子不灵光,竟然大胆到和金医公子走近,还要在皇宫和鸣凰馆之间往回周旋,皇帝因着皇后的原因并没有在意这个女人的动作。

反而因为这样,害了七皇子。

皇帝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力量,因为这个蠢女人突然功亏一篑,皇帝岂能不气。

“冤枉?”皇帝从嘴里吐出冷寒的字眼:“东西经了你的手七皇子就出事,你可还敢说你是冤枉?把她打到牢房,听候发落。”

“皇上?”

柳琤琤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平常时对自己好言好语的皇帝,突然明白了什么。

柳琤琤也怕死,所以她在拼命的挣扎,“皇上,民女真是冤枉的,皇上……皇上……”

她不敢拿昔日的那点恩宠求救,因为皇帝的无情,你一提这些,只会更加的惹怒他。

现在仅是发落牢房,等候发落。

事情还是有转机的。

柳琤琤被拖下去,脑袋里还能想到这些,也算是冷静了。

陆璇知道因为前面那句话,皇帝不会杀了柳琤琤,虽然自己的话不可信,做皇帝的哪一个不多疑。

一旦产生了怀疑,皇帝就会追究到底,就算没有追究,也会对那个人起了防备的心思。

之前陆璇有意的透露出柳琤琤和祁塍渊之间的关系,七皇子突然倒下,还被下了这么久久慢性毒药,陆璇又误导他们往佛迦院方向看去。

前后结合只会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柳琤琤始终是祁塍渊的人。

就算柳琤琤这里没有发生,皇帝仍旧还会怀疑佛迦院用慢性毒药在皇子们的身上种下奇怪的东西,或许连他这个父皇都不能幸免。

皇帝可以宠爱一个儿子,但绝对不会允许威胁自己性命的东西存在。

一直以来,皇帝就十分的忌惮佛迦院的力量。

后面由祁塍渊接位佛迦的位置,才让他有那以一瞬间的放松,可惜,这个儿子的能力一天天的壮大,让他不得不谨防。

陆璇就是利用这点,扩大他们父子之间的矛盾。

柳琤琤被拖下去,整座宫殿的人都沉默了,佛迦从进殿到现在一个字没开口,大家却感受到来自空气中那种针锋相对。

父子之间来回飞梭的利剑,谁也不敢轻易去接,谁接谁倒霉。

最后还是鸣凰馆的第一谋士郁参商沉声打破凝结气氛,“皇上,目前当以七殿下的病情为重。”

就算怀疑佛迦院动的手,他们也必须在这个时候忍了,因为他们需要佛迦主子的手段替七皇子解毒。

皇帝总算是把怒火慢慢压了下去,“太子就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冷冰冰的话音一落,大殿内再次降温。

“父皇心中有了计较,又何必再问儿臣。”

祁塍渊抬起无波澜的眼眸看着皇帝,皇帝确实是宠皇后,但对这个把自己风头盖过去的儿子,皇帝是下意识防备的。

就算是再宠爱女人的儿子,还是不如自己的命和权重要。

“太子。”

皇帝的声音徒然喝起,声音和眼神一样冷厉。

似在警告,又似迫压。

皇帝是让他动手替七皇子解了那毒素,这件事他可以不追究下去。

祁塍渊却像是丢了聪明的傻子,什么也听不懂,言语淡然:“父皇若怀疑儿臣所为,又何必再多些一举。直接将儿臣拿下便是,儿臣绝不会有任何怨言。”

“放肆,”皇帝这次真正的怒了,桌子被他拍得啪啪响,脸上暴露出怒起的青筋,“莫要以为朕宠你就可以伤害自己的兄弟,小七是你的弟弟。”

陆璇好笑地看着皇帝,再次发现,炎国皇帝对佛迦院的惧意并不是那一丁半点。

因为佛迦主子的身份,皇帝不敢动祁塍渊。

如果没有根据的让祁塍渊承受这些,炎国的民众,乃至天下的子民都会对炎国皇帝有微词。

那个时候失了民心的皇帝,又如何苦,不用想也知道。

说到底,祁塍渊还是比他这个皇帝强太多了。

陆璇开始皱眉,事情进展得并不如预期的那样,心里一声低叹,却也能预料到了。

李淮能在那种情况下和祁塍渊斗,不得不说李淮是真的有些能耐。

“郁谋士说得没错,而今还是以七皇弟的病情为重,父皇想要追究责任,也该等七皇弟的病情稳住了再来追究也不迟。”

祁塍渊清润的声音在大殿中缓缓响起,彼有一种奇怪的说服力,叫人禁不住跟着他的话语行为。

皇帝也感受到了祁塍渊身上那种气场,眯起了黑眸。

“父皇若是放心,儿臣去看一看。”

不待皇帝再次开口,祁塍渊又道。

抬起的视线很坦然,他好看的相貌,使其看上去极为和善。

真正了解他的人不会觉得此刻的他是真的和善,起码陆璇就能感受到了他言语中的清冷。

“连金医公子也无法救……佛迦主子真的能……”

鸣凰馆里有一个小小的声音传出来,偌大的大殿安静得针掉可闻,他的声音虽小却在此刻如大声的呐喊,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

陆璇黑眸眯了眯,这人专门和自己过不去呢。

好不容易让她摘除到一边去,这个人的声音再度将她拉了进来。

果然,那人的话刚落,殿中所有人的视线都扫了过来,定在她的身上。

柳眉挑了挑,依旧老神在在地站在那儿,半句话也不说。

祁塍渊道:“金医公子若无办法,当今世上恐怕无人能解了,本座自认为不如金医公子,父皇,七皇弟他怕是凶多吉少了。”

陆璇咬牙看了他一眼。

皇帝瞳孔的颜色渐渐深暗了下来,看过来的目光很吓人。

“金医公子既然能查出七皇子的病源,必然是有法子相救,若是金医公子嫌朕给的诊金少,朕可增加到金医公子满意为止。”

皇帝绝对不是在求她,而是在威胁她。

谁都看出来了,金医公子有意不治,其实她还是有能力替七皇子解毒的。

大家看向金医公子的眼神变了,全都是带着不善。

感受到大殿内咄咄逼人的气息,陆璇冷笑一声,抬着眼皮露出冰冷的黑瞳,冷冷地看着前面悠然而立的祁塍渊。

皇帝拿他没办法,自然会找她的麻烦。

没身份,没后台的,不逼她还能逼谁?

“并不是诊金的多少问题,而是在下实在没有能力。炎国皇帝如若想要逼在下,在下也无可奈何。”

陆璇抬起冰眸,和皇帝森冷的眼眸对上,面对强大气场地皇帝,丝毫不输半截。

皇帝漠然看着陆璇,如果允许,此时此刻皇帝早就令人将人拿下了。

“朕只是想让金医公子尽力施救……”

“哦?”陆璇挑眉,“若是其间七皇子有什么不测,在下是不是就不用负这个责任?”

想要用她如同用那些太医一样,炎国皇帝未免想得太多了。

陆璇低估了炎国皇帝无耻的程度,大手一挥,身后有两名禁军侍卫走上来,用强硬的手段将她请过去。

陆璇黑眸里涌起一股漩涡,凛然骇人,炎国皇帝却似没有看到般,再次摆手。

当着众目,陆璇看着炎国皇帝对自己用强硬手段,冷冷一笑,“既然皇上如此看重在下,那在下就从命了……只是……”

嘴角一勾,陆璇并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但那冷冷的笑容叫人不安。

看着陆璇洒然的背影,祁塍渊的眼睛没眨一下,他以为她会向自己救助,或者服个软。

哪怕是她一个小小的动作,他都可以替她做主,可是她什么也没有做,不愿意低头。

他早就该想到的,金医公子的性子有些乖张,根本就不会轻易向人低头。

如果低头了,就不是金医公子了。

陆璇跟着那两位禁军离开,直接被引到了宫中牢房。

宫内的牢房比外边大理寺的牢房要好不知多少倍,即使好,它也是座牢房。

没想到的是,柳琤琤就在自己的隔壁间。

“金医公子。”

看到陆璇被带进来关进隔间,柳琤琤脸上竟有了些笑意,似乎在嘲笑陆璇。

陆璇瞥了她一眼,皇帝果然没舍得将她杀了。

还和她关在一起,皇帝想要干什么。

里边有一张简陋的木板床,上面铺着薄薄的被子,屋里的空气并不潮湿,除了有些味道外,还算是十分干净的。

起码住着舒服多了。

“佛迦主子竟没替金医公子求情,还被皇上关在了这里,说来,也是琤琤与金医公子有缘分,死前还能住在一块儿!”

陆璇躺在床上,透过铁柱子看着对面得意的女人,想不明白好为什么突然这么高兴。

“你很高兴。”

“当然高兴,因为是金医公子你啊。”

柳琤琤笑眯眯的,仿佛他们现在坐的不是牢,而是金殿里。

“皇帝需要我,而你可有可无。”陆璇淡淡地说出一个事实。

“那又如何,只要最后的时间里能有金医公子相伴,一切都无所谓。”柳琤琤看着她笑道。

不知道的,还以为柳琤琤真的喜欢陆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