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府尹看到楚宣烨的第一眼就想晕过去。阴狠的祁世子固然可怕,但笑面虎似的楚宣烨更可怕呀。万一将烨世子得罪了,怎么被他阴了都不知道。而且这位主还是荣王和太后的心肝宝贝,地位直逼当今的储君。

为什么老天爷要玩他,一天之中居然碰上了两位难缠的世子爷。

“丁甲,将状纸呈上去。”楚宣烨笑眯眯地看着府尹,“爷告状来了。”

“不知世子要状告何人?”府尹战战兢兢地上前陪着笑脸问。

“爷告都司府的大公子、二公子、三公子和他们府里的小一辈。”楚宣烨冲着府尹大人龇牙一笑。

府尹听了差点儿晕过去。

听楚宣烨的意思,他是要将都司府的小辈一窝端了呀。

“爷贴身带的玉佩、用的砚台、墙上的字画全被人偷了,爷怀疑就是他们偷去的。”楚宣烨的声音不疾不徐,“府尹大人,盗窃之事应该是府衙管理的庶务吧?”

“是,是,是归下官管辖。”府尹大人满头大汗,心里将都司府的人骂个半死。他就是瞎子呆子,也看出来,楚宣烨此番过来搞出这么一出,完全是在为萧堇颜出头。

好了,书院中偷盗的事情,他想不管都不行了,更别提要和稀泥了。

“大人,这是状纸。”丁甲板着脸过去,将状纸呈上去。

府尹大人接过状纸一看,吓得魂都要飞了。他偷偷看了楚宣烨一眼,嘴角直哆嗦。笑面虎果然厉害啊,报出的被盗物品居然样样都是御赐之物。其中两幅字画,居然还是先皇御赐之物。

都司府这一次玩大了。

“来人,到都司府传犯人。”府尹在反复思量过后,终于大义凌然地选择站在楚宣烨这一边。

楚宣烨一直笑眯眯地盯着他,大有府尹做的不让他满意,他就将府尹宰了的架势。

这一次去几个衙役肯定不行了,涉及面太广了,府尹干脆让一群府兵出动寻人,顺便寻找被盗之物。

“丁乙,过去看看。爷的东西你最清楚了。”楚宣烨懒洋洋地开口。

“是,爷。”丁乙欢天喜地地领了任务,捣蛋什么的,他最喜欢了。

“来人,给烨世子搬张椅子。”看到楚宣烨笑眯眯地杵着大堂上,府尹再看到坐着的楚宣祁,顿时吓得又出了一身冷汗。

衙役送来将椅子放在了楚宣烨面前,楚宣烨慢悠悠地将椅子放在了萧堇颜的附近,然后优雅地坐下。

位置很巧,恰恰在楚宣祁的对面,中间隔着一个萧堇颜,很有种泾渭分明的感觉。

府尹将人安置坐下了,可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负责行刑的衙役已经腿脚发软,瘫在地上没力气了。

周围的百姓看到他软蛋模样,顿时发出了嘲笑声。

楚宣烨脾气还真好,脸上的笑容一直不断。

可衙役们觉得这位世子爷还不如不笑了,他们怎么觉得爱笑的烨世子比冷面的祁世子更加可怕呢?

府尹坐在堂上,心里七上八下,他看看像保镖似的坐在萧堇颜两旁的世子,又看看趴在地上等着打屁股的萧堇颜,实在是不知道是否应该继续对萧堇颜行刑。

事实上,即使府尹大人想对萧堇颜行刑,也行不了了。

因为两旁站立的衙役,一个个低着头如打败的士兵一样,生怕府尹大人指派他们出来执行打板子的任务。

“萧堇颜,你暂时站到一边去,等候发落。”实在没有办法,府尹只能暂时停止刑罚,算是给了两位世子的面子。

萧堇颜想爬起来,可是屁股实在太痛了。第一次使劲,她痛得根本爬不起来。

她挨了十板子,后面六七板子虽然衙役放水,落在她身上就如鹅毛拂过,可前面几板子,她挨得却是实打实的,特别是前两板子,衙役为了讨好郝师爷,用的是全力,加上她身体本来就弱,所以骨头多多少少受了一点儿伤。

衙役们看到她艰难爬起的模样,个个更是惊得出了一身冷汗,早知道放水就好。

“二哥。”萧堇辰流着泪过来将萧堇颜扶起。

他心里懊悔得恨不得给自己几个嘴巴子,他恨自己的冲动,如果不是他一时冲动过来告状,堇颜也不会为了他而受伤。想到自从到了京城后,萧堇颜每一次受伤几乎都是为了他,萧堇辰痛得就几乎不能呼吸。

“公子。”王瑶也挨了板子,不过她练过武,身体素质又好,这会儿虽然身上也痛,但她还是忍着痛过来将萧堇颜扶起。

月满楼走过去,小心地将萧堇颜的腰揽起,然后伸出手就想给她把脉。

萧堇颜却小心翼翼地躲开了,“我没事,歇息一会儿就好了。”

说得很好,但她额头上的冷汗却作假不了。

月满楼不知为什么,心微微痛起来,那是对萧堇颜的心疼。不过他也没有继续坚持要给萧堇颜把脉,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然后倒出一颗药丸,不由分说塞进了萧堇颜的嘴里。

萧堇颜甚至没有来得及看是什么药丸,药丸就到了她的嘴里。药丸入口即化,味道清香无比。

“谢谢。”她忍着痛,轻轻地对月满楼笑起来。

她不识货,给予的只是一声谢谢,但在场识货的人,脸色都微微变了。

莫无尘疑惑的目光在月满楼和萧堇颜身上扫来扫去,他万万没有想到月满楼只是看到萧堇颜受了一点儿外伤,就拿出了人人想要的雪莲丸。

月满楼的雪莲丸,无论是江湖上的武侠人士,还是京城内的达官贵人,无人不想得一颗。因为此药丸据说不管什么样的重症,只要一颗即可保命。

而刚才,以萧堇颜的伤势,月满楼完全不用拿出如此珍贵的雪莲丸。

楚宣烨没来的时候,其实巴不得萧堇颜能在衙门中受一点儿苦头,当然他进了衙门“告状”,看到萧堇颜趴在地上受罪,心里还是蛮高兴的。因为他刚才在人群中看到衙役拿着杀威棍是高举轻放,认定萧堇颜不会吃大亏。所以看到萧堇颜出糗,他当然得意了。

不过刚才他看清楚萧堇颜苍白的脸色和额头上的冷汗时,他的笑容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杀气腾腾的厉色。

好,果然有些人是活腻了,居然敢动他楚宣烨的人。

月满楼对萧堇颜的殷勤,更是看得他心头火气直冒,月满楼这家伙果然讨人厌,当着这么多人对一个大男人献殷勤算什么?

他看到萧堇颜虚弱的模样,内心深处也想过去搀扶萧堇颜一把,更想问问萧堇颜伤得怎么样。但,他不喜欢月满楼对萧堇颜的态度。

月满楼的献殷勤他看不顺眼倒也罢了,更可气的是,萧堇颜居然没有拒绝月满楼的示好,这点儿才是他真正愤怒的原因。

楚宣祁也在冷眼看着月满楼和萧堇颜的互动,脸上不喜不悲。

“让开。”就在这时候,外面忽然响起衙役的吆喝声。

堵着大门的百姓们听到动静,立刻让开。

于是,在堂内的人全都看到了过来的人。

“下官见过两位世子。”姗姗来迟的都司府裴家人一进来不是给府尹大人行礼,而是先给楚宣烨和楚宣祁行了礼。

“裴老头。”楚宣烨正窝着一肚子火气了,裴石岩过来让他立刻找到了发泄不明怒火的对象,“本世子知道这些年收集了一些小玩意,很容易让人动心,当然这些年也有不少人在打爷手里东西的主意,不过像裴大人这样明目张胆到荣王府去搜刮的,爷还真没有见过。”

裴石岩虽然是京城中四品官员,可他也是官场的老油条了。楚宣烨的话,顿时让他的后背出了一身冷汗,这话万万不能答应。

别说荣王府里的宝贝,就是荣王府的一草一木,也不是他所能惦记的。楚宣烨的话,简直就是在诛心,如果他随意答应中了圈套的话,光是这条罪名,足以赔上整个都司府。

“世子手里的东西自然是宝贝,不过下官可没有那个胆量窥觑世子的宝贝。”他颤抖着回答。

一边回答,裴石岩心里一边还在犯嘀咕。不过是一场小官司,怎么惹上了两位京城中的煞星。而且情况好似不妙,月公子和莫无尘兄妹全在,连林家的小姐居然也过来凑热闹了。

裴老头还真不知道他为何得罪了楚宣烨几个,按理说,以他的身份肯定不会愿意到府衙来走一趟。光是颜面,他就觉得都司府丢不起这个人。不就是孙子在皇家书院中打了两个平民的孩子,这种事情在书院中也不是没有过。

上午听下人说有人为此告了他们裴家,他还生气不已了。不过后来衙役过去,客气地说明告状的人是个刺头,而且还是在诗会上取得头筹的萧堇颜时,他才觉得事情有些棘手。因为萧堇颜和月满楼、楚宣烨的关系他多少也知道一些。

楚宣烨和月满楼,他肯定得罪不起。不过转念他又一想,只是孩子之间的打架,他过来多说几句好话,相信以他的身份,萧堇颜也不好过分纠缠。再说了,楚宣烨和月满楼和萧堇颜关系再好,也不会为了一个平民到大堂上为她撑腰。

如果不是因为有楚宣烨和月满楼在,想他堂堂一个朝廷四品官员会像猴子一样站在这儿被人看吗?

可看大堂上的形势,好像并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

特别是楚宣烨的话,更是让裴石岩觉得胆战心惊。

“秦大人,犯人也带来了,是否能先审问本世子的案子?”楚宣烨冲着裴石岩龇牙一笑,然后又笑眯眯地看着府尹问。

府尹看到他笑得那么灿烂,哪里敢说一个不字,“此案涉及到皇家御赐之物,案情极是严重,下官自然会优先审理此案。”

裴石岩听了府尹的话以后,心头不妙的感觉更加深了,他的额头开始冒汗,不明地偷看一旁郝师爷。

郝师爷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裴石岩,他此刻恨不得缩进地里藏起来才好了。

案情涉及到楚宣烨这个混世魔王,他躲都来不及了,哪里还会主动掺和。

“裴石岩,荣王府烨世子告你们都司府偷取王府里御赐《秋山风景图》两幅,白玉扳指一枚、血玉玉镯一只……”府尹一边按照状纸读,一边心里直摇头。

要是这些罪证确凿的话,十个都司府也不够掉脑袋的。哎,裴石岩得罪谁不好,怎么偏偏将楚宣烨得罪得这么狠。

再看裴石岩,听到状纸的前部分时,已经吓得噗通跌坐在地上了,他脑子里一片嗡嗡响,完了,他的心里只剩下这两个字了。

傻子也知道,他无疑中真正得罪了楚宣烨。

至于状纸后面的内容,他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裴石岩,你可认罪?”终于读完长长的状纸,府尹大人也不敢擦拭脸上的汗水,按照规矩厉声喝问裴石岩。

“世子,烨世子,下官冤枉。下官真的冤枉,就是借个下官一百个胆子,下官也不敢窥觑世子的东西啊。请世子明察。”裴石岩脑子稍微清醒一些,就跪在楚宣烨面前大哭起来。

这时候,他可不管丢人不丢人,保命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作为官场老油子,裴石岩很清楚,他如果表现出一点儿叛逆,楚宣烨绝对会要了都司府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命。哪怕他拼着命闹到皇上那儿,最后他也不会落到好处。

以皇上和太后对楚宣烨的宠爱,即使都司府没有一点儿过错,只要楚宣烨对都司府生了厌恶之心,皇上也会将他抛弃。

何况楚宣烨为人思维缜密,做事滴水不漏。他今日既然写了状纸大张旗鼓告都司府,背后肯定做了充足的准备。想到都司府接下来的命运,裴石岩说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颤音。

“听裴大人的意思,是责备本世子冤枉你咯。”楚宣烨笑眯眯地看着他问。

“下官不敢,只是下官真的没有动世子的东西。求世子明察。”裴石岩可不敢承认楚宣烨是在陷害他,只能一个劲求饶。

“是否冤枉,一会儿就会见分晓。”楚宣烨依旧笑眯眯地说,“倒是裴大人的态度,让本世子十分为难。”

“求世子明察。”裴石岩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却一个字也不敢去指责楚宣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