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堇颜得到他的保证,心里偷偷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堇辰说到肯定就能做到,想到堇辰的孤僻和压抑,她想以后她需要抽出更多的时间和两个弟弟交流感情才行。

在衙门闹得时间有些久,等他们回到萧宅的时候,已经到了午时。

“公子?”骡车一停下,王平和王奇峰就焦急地过来询问,看情形,他们父子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无事。”萧堇颜挣扎着下车。

“公子受伤呢?”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和缓慢的动作,王平大惊。

“挨了板子。”萧堇颜苦笑着回答,并没有隐瞒,“王瑶为护着我也受了伤。王瑶,你赶紧回去上药。”

“等会儿,我让人送药过来。”紧跟着他们后面的月满楼也从马车上下来。

“月大哥,多谢了。”由于月满楼的仗义,萧堇颜主动换了一个亲密一些的称呼。

月满楼喜欢这个称呼,因为这个称呼代表着双方关系的更进一步。

“你叫我为大哥,只是几瓶药而已,你还道谢干什么。”月满楼含笑看着她说。

萧堇颜点点头,“我有些撑不住了,先得回去歇一会儿。”

在月满楼面前,她好像真的不用掩饰自己的软弱。

月满楼看她脸色苍白,嘴唇一点儿血色也没有,轻轻点点头,“药马上就会送过来。你回去好好休养,堇春的伤势不会有事,我会派人过来守着。”

萧堇颜听了感动地点点头。月满楼派来的人肯定是医术高超之人,有懂医术的人照顾堇春,她也会安心不少。

堇辰听她说痛,眼睛又红了。月满楼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如果以后不想她再为你而受伤,做事之前就得想好后果,不过今天的事情,你表现不错。”

一番话,既教训了堇辰,又表扬了堇辰,语气则完全是以大哥哥和好朋友的身份出发。

如果说京城内除萧堇颜外,还有谁能让堇辰佩服的话,那么非月满楼莫属了。

随着月满楼时常出入萧家,又三番五次地帮助萧家,堇辰也悄悄地将他归纳与朋友一类中去了。

“嗯。”堇辰再一次用力点点头。

月满楼看到他的态度,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年纪小,涉世未深,经过一些挫折才会更快成长起来。

“进去吧。”他轻声叮嘱萧堇颜。

王平焦急,却碍于萧堇颜真实的身份,不好上前去帮忙。

崔氏和雷氏听到动静,正好出来。她们两个人连忙上前,一左一右将萧堇颜架着进去了。

眼看着萧家的大门闭上,月满楼站在门口还微微有些愣神。如果说萧家下人原来对萧堇颜的态度有些奇怪的话,那么今天他们的态度就更加奇怪了。

受伤的是萧堇颜,王平和王奇峰他们不应该上前帮忙的吗?怎么会等着崔氏几个妇人上前呢?

接着,他又想到每一次想给萧堇颜把脉,萧堇颜的推三阻四,心头的答案隐隐浮出。

不过,目前他可不能在这些事情上纠结,当务之急还是为萧堇颜找药去。

回到家里,萧堇颜坚持先去看了堇春一眼,然后才在堇春院子里的厢房内找了一个房间安顿下来。受伤的是屁股,所以她不能躺下来,只能直接趴在床上休息。

崔氏等人一阵手忙脚乱,将被褥铺的厚厚的,生怕她硌着伤口。

“府里和庄子里的事情,你们多担待一些。”安顿好了以后,萧堇颜还有些不放心。他们兄弟三人全都受了伤,即使堇辰受的是轻伤,但他年纪小,暂时还不能撑起一个家。

“公子放心,庄子那边事情很顺利,起了好几个院子,地里也收拾利索了。家中的人也算听话,绣活一样没少赶着。”崔氏轻声回禀,“奴婢和当家的会帮着公子好好盯着。”

“有劳了。”萧堇颜感激地说。

都说患难见真情,此话一点儿都不假。

最先进府里的王家、杨家,人品都不错。在府中做事一向兢兢业业,省了她不少心。

“公子,要开饭吗?只是早晨吃了那么一点儿,公子应该早饿了吧?”雷氏担忧地看着她,看到萧堇颜苍白的脸色,顿时心疼得只掉眼泪。

“我没事,让王瑶也歇着,她身上的伤势也不轻。”萧堇颜叮嘱她。

“是,奴婢已经安排人过去照料着。”崔氏倒也没有避讳。

“半碗米饭,一碟小菜就够了。”萧堇颜见没有别的事情,于是吩咐开饭。即使再疼,饭还是要吃的,她的身体一向比别人弱,要是不吃饭的话,她倒下了,一大家的人怎么办?

说到身体,她微微有些愣神。这具身体的底子还真不是一般差,她穿越过来接近一年时间,一直没有放弃锻炼,而且即使原主,也是跟着镖局的人练武多年的,可惜一点儿效果也没有,简直是风一吹就倒的病秧子。

接着她又想到月满楼的医术,如果能让月满楼帮着她调理身体,是不是会好很多?可她身份?想到这儿,她又开始踌躇起来。

倒不是萧堇颜不相信月满楼,而是因为她深知,古代人对女人到底有多苛刻。别看她现在混得顺风顺水,如果外界那些人知道她的是女人的话,只怕家里的麻烦不断。

也许,她和楚宣烨的合作也会到此结束了。

萧堇颜不是贪图银子的人,和楚宣烨合伙做生意完全是因为生活所逼。而现在,家里多了这么多人口,说白了,还真的要依附那家伙。

只有花楼和庄子的事情完结了,她才能安心下来。再坚持几年吧,等过了几年,堇辰和堇春大了,到时候多买几间铺子让他们打理,家里不求大富大贵,可解决温饱问题还是能行的。

崔氏和杨玉儿都不知道萧堇颜心里在想什么,只是看到她苍白的脸色,虚弱的模样,两个人就心疼不已。

“崔婶子,你回去看看王瑶,这儿有玉儿就行了。”萧堇颜叮嘱崔氏,“只是受了一点儿外伤而已,等会儿让玉儿给我上一点儿药就没事了。王瑶替我挨了板子,伤得不轻。”

“她皮糙肉厚,哪能和公子的身子骨比。等公子这边上完药,我再过去看看。”崔氏固执地回答。做娘的人,哪里会不心疼自己的女儿,王瑶当年也是娇生惯养过来的,只是在崔氏看来,他们王家欠了主子大恩情,一家人就是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萧堇颜,萧堇颜受伤在此,她哪能舍弃萧堇颜,而去照顾自己的女儿。

萧堇颜见劝说不通,只能放弃了。

不大一会儿,月满楼再一次登门,“药膏外敷,几日就会好。”

他利索地将两瓶药膏给了崔氏,崔氏立刻接了药膏去了萧堇颜的屋子里。

月满楼看了,眼神终于变得凝重一些了。他本是聪慧的人,往常对萧堇颜的身份有所怀疑,但萧家人今日的怀疑几乎让他断定萧堇颜真实的性别。

“月大哥过来呢?”萧堇颜看到崔氏拿着药膏过来,轻声问崔氏。

崔氏点点头,“公子,奴婢将你的裤子退去,给你上药。”

萧堇颜闻言,苍白的脸色上立刻涌上两朵红云,即使她是现代人,可当着两个同性的女人面前光着屁股,她还是不能做到面不改色。

“让杨莹儿上吧,崔婶子还是尽快将药膏给王瑶送去。”萧堇颜讪讪地找了一个借口。

崔氏哪能放心将她交给年纪不大的杨莹儿,不过当她看到萧堇颜脸上的红云时,顿时恍然大悟。

主子还是太羞涩了一些,崔氏心里微微叹息一声。

“也好,杨莹儿,你等会儿仔细一些,别弄痛了主子。”临走时,崔氏严厉地叮嘱杨莹儿一声。

杨莹儿立刻答应了。

等屋子里只剩下萧堇颜和杨莹儿的时候,杨莹儿才过去轻轻地将她裙裾解开,然后拿过瓶子用细小扁平的小棒挑出药膏,仔细地给她涂上。

当初府衙中的衙役开始时是下了狠手,虽然只是挨了狠狠的两板子,可萧堇颜屁股也几乎全都变得青肿起来,杨玉儿心疼不已,一边给她上药,一边不停地掉着眼泪。

“傻瓜,只是外伤罢了,痛得也不是太厉害。”萧堇颜强做欢笑逗着她。同为女人,萧堇颜的个性属于外弱内强的人,作为从现代而来的新时代女性,她并不喜欢遇上一点儿事情就啼哭不已。

不过,对于杨莹儿、崔氏的眼泪,萧堇颜选择了包容,她更看着的是身边人对她的重视和爱护。古代的女人,或许是将流泪当做了一种感情的宣泄,其实她们骨子里同样也有坚韧的品性。

月满楼给的药膏绝对是最好的药膏,药膏接触到皮肤上,清凉得很,原本火辣辣的皮肤也变得清凉很多,随之伤痛也跟着减少很多。

“皮肤都变得黑紫了,哪能不痛,那些衙役真够狠心的。”杨莹儿给她上完药,一边收拾,一边骂使坏的衙役们。

“他们也是责任所在罢了。”萧堇颜安慰她。前后挨得板子对比,萧堇颜哪能不知道衙役们开始的时候是在使坏。

“就是责任所在,公子没有犯天大的罪,又不是真正的犯人。他们下如此毒辣的狠手,他们的心就是黑的。”杨莹儿对此愤恨不平。

萧堇颜看到她情绪激动,也懒得纠正她,她太累了。昨夜几乎一夜没有睡,今日上午到府衙后精神紧张,又挨了板子,整个人一直像绷紧的弓。这会儿事情得到妥善安排,她反而觉得浑身累得不行了。

“公子,你先趴着睡一会儿,奴婢让厨房给公子准备一些清淡的吃食。”杨莹儿看到她脸上疲倦神色,轻声对她说。

萧堇颜点点头,微微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月满楼就在外面,可她这副样子实在不适合见客人,或许以月满楼的聪慧,已经从今日萧家的反应猜到了一丝蛛丝马迹。

但只要她不点破,相信以月满楼的个性,就绝对不会主动点破。

“怎么样?”萧堇辰一看到杨莹儿出来,立刻过去紧张地问。

“皮肤都变成黑紫色了,公子也累得睡着了。”杨玉儿红着眼睛回答。

“别出声,让她好好睡一觉。”经过今天的事情,让堇辰终于变得稳重起来。“月公子。”

“你可以随堇颜一样,叫我月大哥。”月满楼淡笑着看着他说。

“月大哥。”堇辰心里对他佩服,这一声大哥叫的心服口服。“堇春昏迷不醒,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进食,这样下去会不会有事?”

“无碍,我和你过去看看。我这儿有药丸,入口即化,即使个把月不吃东西,对身体也不会有伤害。”月满楼安慰他,等于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萧堇辰听了以后,烦躁的心果然安定下来。

月满楼本着爱屋及乌的心理,对萧堇春没有吝啬。他跟着堇辰到屋子里以后,给堇春把了脉,然后喂了堇春一颗药丸以后才离开。

堇辰看床上的堇春虽然昏迷不醒,但呼吸稳定很多,脸色也变得好看多了。想到月满楼的神医身份,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堇春,你得早点儿醒过来。二哥他,为了我们被官打了。要是你再不醒来,二哥过来看你,又会伤心不已了。”他坐在床沿,拉着堇春的手碎碎念。

堇春躺在床上依旧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萧堇颜简单地吃了一点儿清淡的米粥过后,就睡下了。

杨玉儿怕惊扰到她,特意端了一个小凳子坐下守着外面,王平也不时过来转转,生怕萧堇颜需要用人的时候找不到他们。

“瞎胡闹。”荣王府内,在外面一向无人敢惹的楚宣烨却被人训的头都抬不起来,训他的人还不是别人,正是荣王府最大的官,楚宣烨的老子荣王爷,“要不是我派人给你圆了场面,闹到皇上那儿,看你怎么收拾?”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楚宣烨笑嘻嘻地回答,“一切不是还有父王在吗?”

“你以为父王什么都能为你兜着?你也不想想,戏弄官员,栽赃陷害官员,侮辱御赐之物,哪一条罪,父王能替你兜着?”荣王气呼呼地看着他喝问。

“能兜一条是一条,反正我的名声一向如此。实在没法子,不是还有太后老人家在吗?”楚宣烨大刺刺地回答。

“你是想害了整个王府?”荣王被自己的儿子气得半死。

“这可不是我说了算。”楚宣烨不以为然地回答。

那副慵懒的模样,看得荣王牙根都在发酸。儿子不着调,可怜的只能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因为无论大事小事,最后还不是他给兜着。偏偏楚宣烨惹祸的本领不小,善后的态度却成很有问题。

“世子。”父子两个正说着了,丁甲进来了。

“说。”楚宣烨懒洋洋地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