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成看着罗敷急促的步伐,眼睛不禁眯了眯。

站在一旁打小报道的小厮见状,立刻揣测出了罗成的心思,主子这是恨上烨世子了。

主子的仇人就是他们下人的敌人,不过楚宣烨的身份太高,别说他们这种小人物不敢招惹了,就是他们的主子罗成,真的遇上楚宣烨犯浑,那也得让十分。

君不见,楚宣烨在太后和皇上面前都傲气得很呀。

不过,楚宣烨他们不敢动,但总可以想点儿办法让楚宣烨不痛快吧!

想到这儿,罗成院子里的贴身小厮故意用好奇的口吻问禀报的下人,“除去烨世子的事情外,最近京城里还发生了哪些有趣的事情?”

“有呀。”那下人也很聪慧,立刻领会了小厮的意思,“不过,有倒是有,只是……”

“你个蹩脚的东西,让你说点儿有趣的事情,想给公子解解闷,既然听说了,说就是,为什么还吞吞吐吐?”小厮沉下脸喝问。

“公子恕罪。”下人唱作俱佳地跪了下来,“本来这件事在京城里传得比较厉害,小人想说给公子听解解闷而已,可小人忽然想到这件事其实还和……”

说到这儿,他好似惊恐地看了罗成一眼,再也说不下去了。

“哼,居然敢在爷的面前耍起了心眼。”罗成没有顺着下人的意思问,而是冷笑着白了地上的人一眼。

“公子恕罪。小人不敢。”地上的下人这一次是真的吓坏了。

罗成向来自诩聪明,平时特别讨厌有人在他面前耍心眼。

他怎么就忘记,还故意在公子面前卖弄?想到这儿,下人后悔得肠子都发青了,他偷偷用眼睛瞥着罗成身边的小厮。

小厮一看,得了,别好事没做成,还落了一身骚。既然主子已经发现,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只会让主子更加生气。

“世子,其实这件事小的也听说了。”小厮干笑着解释。

“连你也敢耍弄爷呢?”罗成阴沉着脸质问。“爷是不是平时太纵容你们呢?”

“爷明鉴。”小厮立刻噗通跪在了罗成脚下,“小的哪敢耍弄主子?小的这不是对那位看不过吗?郡主是多尊贵的身份,他居然一点儿面子也不给咱们长公主府,小人这是气不过呀。”

“气不过?气不过,你拿着刀去劈呀,反倒是戏弄起主子了,爷看你是吃了豹子胆了。”说着,罗成狠狠地给他了一脚。

小厮吃痛,却不敢喊痛。他连滚带爬重新跪在了罗成脚下,“公子,请你听小人说完再发落小人可行?”

“好,爷就听你怎么狡辩。”罗成发泄了一番,心情变好了一些,他坐在上首冷笑着看着小厮。

先跪下的下人早就吓得大气也不管喘,苍白着脸趴在地上一声不吭。

“前几日,有人在翰林院门口闹起来,将一个姓萧的庶吉士给打成了重伤,再仔细一听,打人者还是那位庶吉士的长辈。”小厮好似刚才挨打的不是他,讲得眉飞色舞。

罗成听到姓萧的,脸色立刻变得隐晦不明,嘴角也淡淡地勾起了。

“这件事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料。别人家子孙做官,哪怕是最小的官,一家人还不将他当做菩萨供着?这家人倒好,不但不供着,反而还望死里折腾,公子,你说有趣吗?”小厮笑着问。

“有点儿意思。”罗成语气平和许多。

“小人无疑中知道,闹事的那些人当初因为得罪过楚宣烨,还曾经被楚宣烨让人送他们到监狱中过了一段时间。为此,小人可特意打听过了,原来翰林院那位庶吉士是萧堇颜的亲哥哥,闹事的则是他们的长辈,其中闹得最凶的那位老妇人还是他们的亲祖母。”

罗成听了,脸上半点儿表情也没有,不过要是仔细看的话,他的面部的肌肉倒是变得更柔和了一些。

小厮是他的亲信,立刻捕捉到他情绪上的变化,心里终于偷偷松了一口气。看样子,今天的拍马屁算是拍中了。

“下去吧。”罗成说话的语气比起前面,明显带上了愉悦之情。

长公主府想在京城内查几个人,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再说了,就萧家那几个人,本来就是普通的百姓,就算在长公主府的家丁眼中,也只能算是蝼蚁般的存在。

所以,很快的,罗成就知道了关于萧家所有的消息。

“萧堇颜和那位庶吉士倒算是聪明人,不过这大房的人,就显得蠢得多了。”小厮禀报完以后,随口评价一句。

“蠢好呀,蠢总比聪明反被聪明误好。”罗成大笑着说。

小厮站在一旁,忍不住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这两日出去转转,说不定还能遇上一些有趣的事情了。”罗成阴笑着吩咐小厮。

“是,公子。”小厮当然明白这个有趣的事情指的是什么。

小厮出了门以后,先收拾好自己,然后又带了府里的几个下人才一起出了门。

他作为罗成身边的亲信,在府里的地位比起其他的下人来说,肯定是高上那么几分的。因此,想找几个下人使用,完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墨砚哥,我们要去哪儿?”一个下人问。

“问那么多干什么?”墨砚瞪了他一眼。

“大成,就你话多。”另外一个下人看到墨砚不高兴,立刻跟着呵斥了说话的人。

大成一听立刻焉了,再也不敢多言一个字。

接下来,几个下人全都默默地跟着墨砚走,很快几个人就到了一个酒楼处。

“找几个人去。”墨砚要了包间,为了让事情变得更加顺利,他这才压低声音吩咐跟过来的下人们该做什么。

听了他解释,所有人这才恍然大悟起来。

“墨砚哥,不过是乡下来的穷书生,还用得着如此大费周章吗?”有人问。

“去去,你们懂什么。”墨砚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你要是坏了公子的事情,回去后公子一定会剥了你的皮不可。”

“小人就是问问,哪敢坏了公子的事情。”下人笑着巴结他。

“的确是一个贱人而已,不过了,现在公子想耍耍,你们等会儿可不能露出了马脚。”墨砚冷笑着警告大家。

“是是,墨砚哥放心,等会儿我们保管将事情办得妥妥帖帖的。”几个下人虽然年纪都比墨砚大,但是个个对着墨砚叫起哥来,一点儿难为情也没有。

墨砚呢,当然也很享受。

初夏的房间里已经带着热气,所有酒楼中个个窗户都是打开的。

墨砚几个人点了茶水和酒菜,边吃边临窗往下观察。

不大一会儿,他们期待的人影果然出现了。

“是他吗?”大成问。

墨砚点点头,“瞧好了,别坏了事情。”

大成答应一声,和一个叫大勇的下人急匆匆地出去了。

萧堇木皱着眉头走在大街上,已经快到了午时了,大街上的人并不多,这时候是饭店时辰。

他早上出门的时候只喝了一点儿米粥,此刻肚内空空。虽然上一次遇上了“贵人”,从那些人手里得了一些银子。

到手的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如果是放在江南乡下的话,足以够一家人生活三五年的了,可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内,却根本不够看的。

一棵菜,一粒米,还有房子的租金,哪一样不需要银子?

所以一家人拿着银子也只是高兴了一会儿,就又开始精打细算过起了日子来。但萧堇木不甘心,凭什么萧堇风和萧堇颜能在京城内出人头地,而他萧堇木却只能窝在家中当一辈子的缩头乌龟,过一辈子的穷日子。

不,他不服。

有了对比,萧堇木本来不平衡的心就更加焦急起来了,和他有一样想法的还有萧远庆和印氏,所以每天一大早天一亮以后,他们父子两个就出门了。

萧远庆是出门想到处走走,找份工做养家。

至于萧堇木,则是想看看京城内有没有便宜一点儿的书院,想办法进去,坚持再读一年,明年再下场试试水。他就不信了,凭他萧堇木的聪明,还不如萧堇风那个窝囊废。

可惜,想法很理想,现实却很悲催。

萧堇木一连几天打听下来,变得有些心灰意冷了。

别说有没有书院愿意接收他了,就是京城内最便宜的书院,也不是他能承受的费用。

当务之急,缺少的还是银子呀。

可是在京城内,能帮助他的,也只有萧堇风,现在萧堇风又彻底被他们大房的人给得罪了,自然是不会再给他们任何便利了。

想到这儿,萧堇木不禁暗暗后悔:要是早知道这样的结果,当初就不应该贪图那点儿银子,彻底和萧堇风撕破脸了。

“小子,没长眼睛吗?”就在他意兴阑珊、心灰意冷之际,迎面摇摇晃晃走过来的两个酒鬼,一不留神就和他撞在了一起。

“啪”的一声,对方手里的酒坛子直接掉在地上摔碎了。

“找死。”另一个稍微清醒一点儿的魁梧大汉一把抓住了萧堇木的领口。

“明明是你们先撞上我,还想诬赖我?”萧堇木闻到对方那一身酒味,就嫌弃起来。再看看对方身上穿戴,嗯,都是一些棉布衣服,不像是大门大户出来的人。

他还是很有眼力的,在确定了对方的身份以后,他胆子也大了起来,开始用力挣扎并大声呵斥起对方来,想通过据理力争来为自己造势。

“你小子还敢横。”哪知道对方并不吃他这一套,根本不听他的解释,一言不合,直接对准他的脸蛋就是几巴掌。

“啪啪啪”,几声响后,萧堇木的脸蛋立刻肿了起来。

“放开我。”萧堇木有些傻眼了。他来自江南,皮肤比起寻常人来说,又比较白一些。平时因为仗着读书人的身份,从来都是眼睛朝天看人,就是在家中,也很少受委屈的,哪里吃过今天这样的亏。

他从没有想到,对方居然真的当众对他动起手来。

“敢撞碎老子的酒坛,找死。”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旁的矮胖子也过来了,对准他的胸口就是一拳。

“啊。”萧堇木痛得立刻大叫起来。

“这小子一点儿用也没有,根本就是一只软脚虾。”楼上包间内,看热闹的几个人忍不住笑着评价。

“哼,这样才好。”墨砚笑着答应一声。

“放开我,放开我。”萧堇木挣扎着大叫起来。

他的叫声换来的却是对方更加凶猛地拳脚,街上过往的行人看了,有的津津有味地站在一旁看热闹,有的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却是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去帮忙的。

“光天化日之下打人,难道没有王法吗?”萧堇木悲呼。

“你小子还敢嘴硬,打碎了老子的酒坛,还敢跑,让你跑。”大汉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萧堇木体弱,对方这一脚踹得他半天没有爬起来,嘴角也流出了血。

难道今日要平白无故被打死在街头吗?他悲愤地想。

“赔,我赔银子还不行吗?”因为痛,他的脸色一片苍白。为了防止对方再打他,萧堇木干脆承认错误,坐在地上就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那好,二十两银子。”大汉一脸不满地瞪着他,“早说赔不久得了,还要老子下手。”

“什么,二十两?”萧堇木顾不上身体的疼痛,吃惊地看着对方。

一个那么小的坛子,要他赔偿二十两银子?

他到这时总算是明白了,原来对方是故意想讹人,而他很不幸地成了挨宰的肥羊。

“明人不说暗话,一个这么小的坛子居然要二十两银子,你们这是讹诈。我身上没有这么多银子,我们去见官。”他自认为拿捏到对方的把柄,精神都变得亢奋起来。

“讹人,讹你这样穷小子?”哪知道对方两个人非但不怕,反而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小子,今日就让你死心好了。要是寻常的酒倒也罢了,最多值个二两银子罢了。”大汉冷笑着对四周的人解释,“但今日的酒偏不是寻常的酒,而是夜店新推出的梨花白,这么小的一坛就要二十两银子,老子可没有工夫耍你玩。”

“你说梨花白就是梨花白吗?”萧堇木不信。

“好小子,还敢不信。那好,在场的老少爷们有谁识货的,过来瞧瞧,看看酒坛上到底是不是夜店的标记?”汉子也和他杠上了。

有那好事者还真的过去看了看,“是,的确是梨花白。夜店出来的酒都有专门的标记,做不得假。”

出来作证的还不是一两个人。

“小子,你这下该服气了吧?走路不长眼怪得了谁?打碎了老子的酒坛,赔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就是去天王地府,老子也不怕。”大汉得意洋洋,抖擞起来。

萧堇木傻眼了,二十两银子,就是扒了他全身,也找不出一两银子。

“怎么,还想赖账不成。”矮胖子打着酒嗝指着他叫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