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王在莫相爷面前讨了一个没脸,如果换做别人这样对他,那人早就身首异处了。

可是因为自家儿子最近闹腾得厉害,荣王在莫相爷面前就明显矮了一头。相爷不理他,他只好摸摸鼻子无趣地落在后面慢吞吞跟上了。

“臣参见皇上。”

“臣弟见过皇上。”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御书房后,一起恭恭敬敬地给皇上行了礼。

“丞相、皇弟,这儿没有什么人,就不用在朕面前这么多礼了,都坐下吧。”皇上果然是在等他们,满脸笑容,态度十分热情。

莫相爷和荣王谢恩过后,各自找了椅子坐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而为,他们两人并没有并排坐下来,而是分开坐在了两旁,隐隐的形成了对立的架势。

皇上见他们二人全都不说话,心里暗呼倒霉。

楚宣烨在京城里闹腾得那么厉害,让他想装作不知道都不行。毕竟,无论是相爷,还是荣王,都是他手下的高官,如若他们之间闹了矛盾,最后难做的还不是他这个皇上。

“咳咳。”他们不开口,皇上只能自己先开口打破僵局了。

他先清清嗓子,然后直接开门见山询问起来,“阿烨怎么和无心闹得这么厉害?”

相爷一听,顿时激动起来,他站起来直接在皇上面前跪下,“是犬子不识好歹,惹怒了世子。只是犬子虽然糊涂任性了一些,但是罪不及死,还望皇上为微臣做主,让世子放过犬子。”

皇上看到他激动的神色,心生同情。

莫无心伤得厉害,每日身上都会多无数道新伤,他都听说了。相爷作为莫无心的父亲,没有发狂已经算是给了荣王府的面子。

“荣王,你说说阿烨为什么死缠住无心。”皇上没有从莫相爷口中听到事情的原委,他也不好直接无端偏袒谁,于是他又问起了荣王。

荣王向来滑不溜秋,才不会让皇上抓住他的小辫子。

“请皇上责罚,全是臣弟教导不严,才养成逆子这副刚烈的性子。”

相爷一听,肺都要气炸了。

荣王府小的不好对付,老的也如此护短,难道他的儿子真的要命丧于楚宣烨手中?

皇上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哎,荣王果然护短护得厉害。

楚宣烨将莫无心都要宰了,他倒是用一个个性刚烈来糊弄大家。

性格刚烈听起来好似不是什么好词,但是细细一追究,意味就不对了。敢情,荣王认为最初做错的是莫无心,楚宣烨完全是容忍不了莫无心做错事,才每日让人拿着剑去给莫无心放血。

“皇上,犬子虽然有错在先,但我们已经积极做出了道歉和赔偿,世子即使抱打不平,也该收手才是,请皇上为微臣做主。”莫相爷虽然气愤难平,但是并没有针对荣王提出反驳。

“抱打不平?”皇上终于抓到了关键的词。“这又是怎么回事?”

相爷和荣王这一次集体沉默,似乎对这个问题都有些抗拒。

“丞相,你口口声声让朕为你做主,却又不愿意对朕说明缘由,你让朕怎么为你做主。”皇上的语气有些重了。

莫相爷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看他的脸色,“臣惶恐。”

“好了,御书房内只有我们三人,你在朕明前就不要唱戏了。”皇上没好气地呵斥。

“回禀皇上。”莫相爷暗自悱恻一下,觉得还是将事情说开了比较好,于是他咬着牙回答,“世子和月满楼、萧堇颜是好友,犬子为了小女有些口不择言,从而惹得萧堇颜气得吐了血,世子向来对身边人护得厉害,因此,他放言,萧堇颜吐了多少血,就要犬子赔偿百倍的血回去。”

“萧堇颜?”皇上细细咀嚼这个名字,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回禀皇上。”莫相爷一告状,荣王也坐不住了,他老老实实解释,“阿烨这几日胡闹,和月家那小子以及萧堇颜合伙做了一点儿小生意,皇上也知道阿烨的性子,谁动了他的财神,他还不跟人急。”

话好像解释很通透,但莫相爷和皇上都听明白了,人家荣王还在怪莫无心胡闹在先了。

莫相爷心里不时涌起一团团火气,的确,在萧堇颜这件事情上,的确是莫家有错在先。但萧堇颜已经无碍了,莫家也主动上门赔礼道歉了,楚宣烨那小子还死死将莫无心往死里整,就太过分了。

要说荣王府小的不讲理,倒也罢了。可你荣王就算面皮再嫩,实际上也是年纪一大把了,你站在这儿还将责任不住往无心身上推,就太过了吧。

相爷再一次对自家女儿的婚事产生了忧虑。

“萧堇颜怎么就被无心三言两语气得吐血呢?”皇上对八卦还挺有兴趣。

相爷和荣王听了,两个人再一次诡异地沉默片刻。

皇上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个人,“怎么,对朕也不能说实话吗?”

“微臣斗胆求皇上撤了小女和世子的婚约。”相爷忽然大叫起来。

荣王听了斜睨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心想,这家伙,跪来跪去的,也不嫌膝盖痛。

哼,相爷很了不起吗,居然还敢看不上他荣王的儿子?

皇上一下子懵了,怎么他只是八卦了一下,相爷就闹着要解了两府的婚约。

“莫相,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皇上勃然大怒,语气也重了。

德公公站在外面听到御书房传来的声音,微微叹口气,哎,世子的个性果然和荣王爷的脾气一模一样呀,完全是子承父业了。看,荣王爷将皇上气得连声音都变了。

“皇上,世子当着无双的面,就对无心痛下杀手。而且还曾扬言,如果无双阻拦的话,就直接杀了无双,为人父者,哪有不心疼自己儿女的,求皇上念在微臣做父亲的心意,成全了微臣这一次请求吧。”莫相爷下定了决心。

“朕能理解你心里对儿女的关心,但世子的个性你也知道,他只是固执了一些。他现在年纪小,等成了亲以后,他是护短的人,能不对无双好吗?”看到莫相生无可恋的模样,皇上终于还是不忍心,放低了声音劝说。

“你也明白,朕是不会下旨毁了这么婚约的,当初,你们两府的亲事,可是先皇下的旨意,你让朕怎么做?荣王,你也别傻站着了,你到底说说,要如何处置这件事?”皇上又瞪了荣王一眼,并且趁着相爷没有注意的时候,偷偷对荣王使了一个眼色。

荣王一直笑眯眯的,光是他这副看热闹的模样,就能气死人,可到底是亲弟弟,皇上还真不好拿他开刀。

“臣弟回去后,一定会好好教训阿烨,至于两府的亲事,如若相爷实在不满,闹着要散的话,臣弟也无话可说。”荣王前面一句说的还比较好听,后面就直接给皇上补了一刀。

莫相气得差点儿翻白眼,荣王虽然没有和自己一样闹着要毁了婚约,但听他的意思,分明已经起了散伙的意图了。好家伙,原来是在这儿等着自己了。

“求皇上成全。”莫相爷见识了荣王的无耻之后算是铁了心了。

“荣王。”皇上气得声音又提高了一分,“对了,那位萧堇颜身体就真的那么差,怎么就被气得吐血呢?”

得了,他又想起这一茬了。

“萧堇颜的身体一向虚弱,莫二公子三番两次讥讽她是兔儿爷,人家好好的大小伙子,谁能受得了。这不,他那日居然还当着莫小姐的面去萧家骂人,真巧,阿烨那一日也过去,事情不就这样闹起来了。”荣王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两句。

“萧堇颜的身体差到如此地步?”皇上一愣,“朕听人提起过她,听说,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惜身体太弱不能参加科考,否则的话,我朝定又会出了一位大才子。”

“莫相,你起来吧,你就是跪断了膝盖,朕也不会答应你的。既然荣王答应你回去后,会好好教训阿烨,你就不用担心了。”皇上基本上已经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于是开始和稀泥。

荣王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于是先拱手提出告辞,“既然皇上没有其他的事情,臣弟就先走一步了。”

“你也别先急着走,母后早就派人在外面候着了。你这是多久没有到慈宁宫去了。”皇上说这番话的时候,一点儿也没有掩饰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

“臣弟先走一步。”荣王一听,顿时急了。

他顾不上和皇上啰嗦,踢脚就开溜。

皇上看着他直笑,却没有阻拦劝说的意思。

“奴婢参见荣王爷。”果不其然,荣王刚出去,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宫女请安的声音。

“免礼。”

“荣王爷,奴婢奉太后懿旨,请荣王爷到慈宁宫去走一趟。”宫女的声音不疾不徐。

“告诉太后娘娘,本王几日急着回去处理事情,等过几日再到慈宁宫去给她老人家请安。”荣王的声音带着急促。

“太后娘娘说了,如果王爷不愿意随奴婢回去的话,就让奴婢到荣王府去请王妃过来坐坐也行。”

皇上在御书房听到外面传来的对话,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音。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太后一句话就击中了荣王的死穴,皇上可以预见,接下来荣王肯定会老老实实跟着宫女去慈宁宫。

“行了,本王这就过去了。”没等皇上在心里默数完三,外面的荣王就没有出息的直接改了口风。

“荣王会处理好无心和阿烨的事情,你就不要担忧了。”皇上叹口气对莫相说。

莫相沉默不已,谁家父母不心疼孩子,楚宣烨护短的个性完全继承了荣王的秉性,鬼才会相信荣王的保证了。

“无心怎么如此冲动?你也跟着闹,难不成萧堇颜和阿烨之间真的有什么瓜葛?”皇上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不,不。”莫相赶紧澄清,“萧堇颜不过是个无辜者。因为世子对小女向来冷漠,无心作为兄长,平时对无双最为心疼,他是看不过眼世子的态度,所以才迁怒于萧堇颜罢了。”

皇上一听,脸色这才缓和下来,“这么说来,萧堇颜的身体还真够差的。”

“是呀,如果她的身体好好的,必然会成为一代大儒。”相爷对萧堇颜没有半点儿不满。

“萧堇颜、萧堇风,这两个人是不是有关系?”皇上的记性还真不错。

“萧堇风是萧堇颜的哥哥,据听说,萧堇颜之所以发病,一半也是因为在担心她的这位哥哥。”相爷将自己所知道的回禀。

“做大哥的反倒是不如做弟弟的才华了。”皇上感叹。

莫相没精打采,不想和他继续说下去,“请皇上三思,算是微臣求皇上了。”

说完,相爷给皇上跪下重重地叩三个响头。

皇上无可奈何看着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

如果指婚的是他本人,就是豁出去了,他也会满足莫相的请求,但是偏偏给他们两府指婚的是先皇,他做儿子的总不能推翻老子的圣旨吧?

“你知道朕很为难。”他叹口气说。

“微臣自然明白,可微臣还是那句话,请皇上体谅一下微臣爱子爱女的心意。”莫相咬住不松口,“微臣告退。”

“小德子,等会儿送一些药材和补品到相府去。”皇上开口。

“是,皇上。”德公公那张胖乎乎的脸出现了。

“谢主隆恩。”相爷马马虎虎地谢恩过后,虎着脸回去了。

同进宫的荣王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他正坐在太后身边,被太后训得抬不起头。

“相府和荣王府的亲事,是先皇下的旨意,阿烨居然当着莫无双的面,就打伤了莫无心,以后要他们如何相处,这不是胡闹吗?”太后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荣王,“你这做父王的,平时哪能这样纵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