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萧堇颜到莫家来的话,你让无双如何自处?”谢落坚决不同意。

“姐姐,萧堇颜是男人,都说外面只是谣传。世子任性贪玩一些,他不过是借萧堇颜,故意气你们。难不成你们真的愿意放弃无双和世子的亲事?”谢清荷不死心,她见谢落顽固不化,语气也冲了起来。

“别说了,反正我是不会同意的。”涉及到女儿,谢落十分固执。

“娘,将玉满堂请来吧。女儿不会多心,姨母说得对,世子只是贪玩任性了一些,如果女儿再和他扭着来,他对女儿只会更加厌烦。”就在这时,莫无双的声音插了进来。

“无双。”谢落看到最近变得瘦削的莫无双,心疼极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女儿当然明白自个在说什么。莫家和荣王府的亲事是先帝所指,世子就算对女儿不满意,这门亲事也断不了。以后世子绝对不会对女儿独宠,所以就算他喜欢萧堇颜又能如何?”莫无双嘴里说不在乎,但微微发红的眼睛还是出卖了她心底最真实的想法。“何况外面的传言都是假的,我又何必庸人自扰了。”

一句庸人自扰,莫无双说得讽刺之极。

她可不就是一个庸人,本以为她能看得透想得开,可是没有人知道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的心有多痛,心里对萧堇颜就有多恨。哪怕萧堇颜再无辜,她只要一想到萧宅门口,楚宣烨对萧堇颜的维护,楚宣烨看着萧堇颜眼中流露出的情意,她就痛得几乎不能呼吸。

她渴望见到楚宣烨,哪怕楚宣烨不喜欢她,厌恶她,她全都可以不在乎。只要能让她留在楚宣烨的身边,她愿意答应一切,放弃一切。

所以,她不断告诉自己,不能和萧堇颜计较、闹翻,更不能对萧堇颜出手。否则的话,她和楚宣烨之间再无可能了。

她莫无双是最了解楚宣烨的人,当日楚宣烨对她所说的话,绝对不是一时之气。

不过楚宣烨想抛开她,永远都不可能!

楚宣烨不是喜欢萧堇颜吗,那好她就成全他们。当然这种成全,绝对不是她退出。

她要拉拢萧堇颜,只要萧堇颜向着她,楚宣烨就没有办法。而且她不怕萧堇颜会翻她头上去。楚宣烨再喜欢萧堇颜,萧堇颜再有能耐也罢,有一点儿楚宣烨和萧堇颜两个人永远都做不到,那就是萧堇颜是男人,根本生不了孩子。

没有孩子是他们的硬伤,只要她莫无双嫁进荣王府,她将是荣王府独一无二的女主人。或许萧堇颜的存在也是好事,最起码萧堇颜帮她拴住了楚宣烨的心,以后楚宣烨身边除去她一个女人,再无其他的妾。

“娘,顺便给萧堇颜也下一张帖子吧。”莫无双的态度忽然坚定起来。

“无双。”谢落还是不忍心。

“娘,玉满堂是京城里最好的戏班。祖母六十的寿辰马虎不得。”莫无双眼睛很清澈。

“姐姐,看看,无双都比你想得明白。”谢清荷心疼地看了莫无双一眼,然后继续劝说谢落。

“好吧,我问问相爷的意思。”谢落叹口气,终于松了口。

谢清荷听了后,心里也偷偷松了一口气。

以她对谢落和相爷的了解,请玉满堂和萧堇颜上门来,几乎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好了,来了半日,我也得回去了。”解决了心头的一件大事情,谢清荷终于可以放心地回去了。

“姨母费心了。”莫无双客气地向她道谢。

“傻孩子,尽说傻话。”谢清荷拍拍她的手带着怜惜说。“姨母没有你母亲这样好命,身边一直没有一个贴心的女儿,姨母可是一直将你当作亲女儿看待。”

不知为什么,莫无双听了她的话,眼睛一红,鼻子一酸,又差点儿掉了眼泪。“姨母对无双的好,无双一直记着了。”

她们情义深深,将一旁的谢落倒是冷落了。

谢落也没有多想,她看到谢清荷对莫无双好,反而感动不已。

送走了谢清荷以后,谢落还有些不放心,“你们都出去。”

为了和莫无双说几句贴心的话,她直接将屋子里的下人全都赶出去了。

“你和娘说实话,你真的要请萧堇颜过来?”谢落怜惜地看着她问。

莫无双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她扑进谢落的怀里哭起来,“娘,女儿心里好苦呀。”

“既然如此难过,娘就不让玉满堂和萧堇颜过来。”谢落看她哭,忍不住跟着也哭起来。

“不,娘,你这一次一定要请玉满堂和萧堇颜过来。”莫无双止住泪水,坚定地说,“娘,我刚刚不是在开玩笑。女儿无用,心里总是放不下世子,让外人笑话了爹娘和莫家,女儿愧疚呀。”

“娘只有你一个女儿,你从小身体就弱,你就是娘的命根子,娘又怎么会怨你呢?我们只希望你能过得好,过得开心,其余你不用担忧。只是世子他实在不能算是你的良人,你爹和娘是在为你担忧呀。”母女两个难得有机会说一些贴己的话,谢落趁机将心里的忧患全都说了出来。

“娘,世子不是你想得那样无用。他是真正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变成现在这样,也是被形势所逼而已。”莫无双即使被楚宣烨伤了多次,还是极力维护楚宣烨。

“这话以后万万不可在外人面前说。”谢落的脸色剧变,“女孩子家只管相夫教子,不管他事懂不懂?”

莫无双点点头,“娘,这话女儿只会在你的面前提一提,别处我是万万不会说的。世子是男人,他的身份注定以后他的身边不会只有女儿一人,与其和别的女人挣,还不如随了世子的意思,让萧堇颜跟着他。萧堇颜不会生孩子,以后女儿也不会为琐碎的事情犯愁。”

莫无双的语气带着绝望和痛苦,不过眼神却很清明。

谢落惊讶地看着莫无双,她忽然看不明白自己这个女儿了。在谢落的心目中,莫无双其实还是小时候那个天真可爱,懂事乖巧的小姑娘。

今日莫无双说的话,完全打破了她心中美好的形象。什么时候,她天真无暇的女儿也会算计人,知道为自己争取利益呢?

“娘,你是不是觉得女儿可恶无耻?”莫无双又哭了起来,“你帮帮女儿,女儿要是失去世子,还不如一头撞死在柱子上了。我也知道丢人,可是我的心由不得自己,娘,我好难受好痛苦呀。”

谢落的泪珠一滴滴地往下掉,一时之间心里乱的很。

“帮帮我,娘。”莫无双的哭声越来越大,最后变得有些声嘶力竭的感觉。

“好,娘帮你。”谢落心疼极了,她泪眼婆娑地看着莫无双,心里感觉有一把钝刀在慢慢地割她的心头肉,她的思绪和冷静全都飞走了,“娘答应你。”

站在屋外的丫头婆子听到莫无双的哭声,一个个也都红了眼睛。

莫无心最近很烦躁,没有了楚宣烨的骚扰,他的生活又变得清闲起来。

除去太子差人叫他过去喝了几次酒以后,他几乎就缩在自己的院子里。今日,他出来走走,却不想在花厅的小院外听到了莫无双的哭声。

莫无双的哭声如魔咒一般在他的脑子里翻腾,刺激得他恨不得冲进花厅内去一探究竟。

可是随即他想到了江南那边传来的消息,他的脚步一下子停住了。

在心里的谜团没有彻底揭开,他为难极了。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莫无双,该如何和莫无双自处。

更让他愧疚的是,一个多月来,他心里想的最多的居然不是一直疼爱的莫无双,而是那个他一直仇恨不已的萧堇颜。

自从在萧堇颜身上看到了那块玉佩以后,他满脑子都是萧堇颜的影子。萧堇颜冷漠的模样、生气的模样、担心他的模样,还有萧堇颜受伤无助的样子,在他的心中居然是那样的清晰。

即使心里想念萧堇颜,他也忍住没有再去找萧堇颜一次。和对待莫无双的态度一样,在没有弄清楚萧堇颜身上的秘密,他同样不知道该如何和萧堇颜相处。

院内的哭声终于渐渐地变小了,莫无心轻轻叹口气,转身往自己的院子去了。

“大哥。”等他回到院子里,他看到莫无尘正在他的房间内。

“你们出去守在门口,没有吩咐,不允许任何人进来。”莫无尘冷声吩咐身边的小厮。

莫家子弟身边的小厮都是精心挑选的,往往是和主子一起长大。因此主仆之间的感情也非同一般。

小厮听到吩咐,立刻出去守在了门口。

“大哥,是不是打听出新的消息?”莫无心焦急地问。再得不出结果,他感觉自己都撑不下去了。

“萧远鹏夫妻生下萧堇颜那一年,萧远鹏本来是准备进京赶考,他们夫妻先去寺院还愿,路上牛车翻了,萧夫人才提前生下了孩子。”莫无尘慢条斯理地说。

“大哥,这些我都知道。那个孩子就是萧堇颜,可是这和玉佩又有什么关系呢?”莫无心的性子又急了起来。

“我让人找到了当初给萧堇颜洗三的稳婆后人。”莫无尘接着说,“那稳婆的儿媳妇想起,稳婆从萧家回来的时候曾经嘀咕,没见过给孩子洗三,孩子身上还穿着衣服的。”

“那有什么好奇怪的,萧家夫妇想隐瞒萧堇颜女子的身份,当然不愿意让稳婆知道萧堇颜是女孩子了。”莫无心不以为然地回答,“我就想知道洗三的时候,萧堇颜身上可曾有那块玉佩?”

“稳婆并没有提到玉佩的时候。”莫无尘的声音忽然有些哽咽,“她无意中曾经提到过,萧家用来包裹萧堇颜的小花被不是普通的料子,她还纳闷,萧家本不富裕怎么舍得花大银子去做那么好的被子。”

“小被子还能找到吗?”莫无心焦急地问,转而又说,“或许萧远鹏夫妇早就准备也说不定。”

这话没有多少说服力,莫无心说完以后,自己都不相信。

江南传来的消息说了,萧家本来就是农户,根本没有多少银子。萧远鹏的夫人姚氏也只是一个小商贩的女儿,一个如此普通的人家岂能在不必要的物件上下花费太多。再说了,萧堇颜出生时,正是萧远鹏忙着进京赶考的时候,那种情况下,萧家肯定是能省一个铜板就省一个铜板了。

“更可疑的是,萧堇颜出生以后,萧远鹏居然放弃了进京科考。为了这件事,萧家老婆子差点儿将他们夫妻给吃了,也是因为这件事,老婆子对三房有了隔阂,从那以后,老婆子特别厌恶萧堇颜,觉得萧堇颜是灾星害了她儿子。”莫无尘轻轻地解释,“更诡异的是,三房隔了几年时间,竟然慢慢地购买了不少的田地,还在镇子上买了两间院子和一间铺子,要知道萧堇颜的身体羸弱,一年到头几乎都在吃药,他们又是如何攒下那么多银子?”

莫无心听了以后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萧家的借口是什么?”

“姚家留下的遗产。”莫无尘回答。

这个借口或许能糊弄别人,但莫无心和莫无尘都是聪慧的人,又不是不问世事的纨绔之弟。萧远鹏夫妻说出的借口只能糊弄一些普通人,如果仔细推敲的话,根本站不住脚。

“十几年前,就在姚氏翻车的路上,曾经有一辆马车经过,后面有追兵,那马车直接翻入了山崖。”莫无尘继续说。

“可曾有人亲眼见到?”莫无心激动的额头上冒出了汗珠。

“一个樵夫下山的时候看到,因为害怕,他在山上躲着,亲眼看到后面追赶的人下了马顺着山崖下去了,后来还看到听到下面有人对山下的人嚷嚷,说马车里三个都死了,没有见到啥东西。”莫无尘解释,“最后他因为害怕,特意饶了山路从另一条道下去了,还到衙门报了案。”

“马车里是什么人?”莫无心追问。

“一男一女还有一个婴儿。从他们身上穿着看,应该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莫无尘的眼神变得十分幽深。

“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莫无心觉得自己陷入了胡同中,明明是莫家的玉佩,竟然出现在萧堇颜的身上。玉佩代表着身份,母亲曾经说过,无双一出生就戴上了玉佩。可是后来玉佩居然不见了,再后来一查,原来是母亲房里的一个丫头偷了玉佩卖了。

这件事当时闹得挺大的,莫家派人到处寻找玉佩都没有着落,最后气得只能将丫头发卖了。此事也就变得不了了之了。

因此现在莫无双身上佩戴的玉佩,和他们兄弟佩戴的成色并不一样。

“有必要再查母亲院子里的人。”莫无尘冷声说,“不易打草惊蛇。”

“母亲当初还在月子里,不如问问祖母。”莫无心提议。

“先别和祖母说。”莫无尘拦着,“如果萧堇颜身上的那块玉佩只是侥幸得到,如果漏了口风,反而坏了大家的情义。”

莫无心想到自己目前对待莫无双的态度,心有戚戚然地点点头。

玉佩的事情,要尽快查清楚才行,否则的话,他都快被自己内心的不安折磨死了。

谢落答应莫无双的请求以后,自己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发了一阵呆。

“怎么呢?”相爷一进屋子,就看到了她忧伤的模样,于是上前担忧地问。

“相公回来呢?”谢落被惊醒以后,站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情?”莫相关心地问。他和谢落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两个人的感情一直很好。莫家最近出了不少事,谢落的情绪受到了很大的影响,所以相爷十分担心她。

“府里一切安好,能出什么事情。”谢落打起精神回答,顿了顿,她又用询问的口吻问,“母亲六十岁的寿辰快要到了,我知道相公不愿意大操大办。可是亲近的亲戚和好友总得请几个人过来热闹一番。我想还得请戏班过来唱几出戏,最近府里出了这么多事情,热闹热闹也能去了霉运。”

“这事你看着办就好。”请戏班属于内宅的事情,相爷并不打算多过问。

谢落迟疑一下继续说,“京城里最近最受大家喜欢的就是玉满堂了,既然要请,不如就请了他们过来。”

她这番话有点儿试探的意思。

莫相对京城里的戏班并不关心,他向来只对谢落放心。谢落想请谁家戏班,他都没有意见。“那就请他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