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斛其实想过,如果有一天阿宁真的恢复了记忆,该怎么办。

他喜欢阿宁,又或者,这辈子他也只能喜欢阿宁。这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对他付出真心的人,经历了生死考验,绝不会看走眼。

阿宁呢?

阿宁他不清楚,可卫宁不会喜欢男人。

卫国公府打小教的东西叫他绝不敢喜欢男人。

失忆了的阿宁会亲他,会在他搞小动作的时候脸红,而恢复记忆的卫宁……只会因为他吻了他的手心而震惊。

“怎了?”

卫宁伸出手掌在纹斛面前晃了晃,将走神的人拉了回来。他如今的记忆还停留在当初被苏豪救走后,急于求成以致练功走火入魔的当口,往后的记忆零零散散,只依稀记得拼命想找一个人,可这个人在哪里,遇见了什么,他全然不知。心里万分着急,偏偏毫无头绪。

而今,终于相逢。

而且方才……

“我在想——孔善所谋为何。”

纹斛板着一张脸,一如从前那般一本正经,叫人不敢问方才的举动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

方才……卫宁的睫毛微颤,手心还残留着那柔软的触感,有一种说不出的……痒。

痒到了胸腔里最中心的一点,挠不到,咳不出,只寄希望于问清楚痒的来由再做计较,偏偏能给他答案的人又不愿多谈。

谈不了别的,只能谈正事。

卫宁因为醉酒而恢复记忆的事情太过离奇,万贯不在也没人能说出个一二三来,最终仍是叫他们回了住处安置以待明日万贯归来。安置好后纹斛便把眼下处境同卫宁简单说了几句。

“孔善此人你可还记得?”

“略有耳闻,只是未曾见过。”

他们两个当时处境都艰难,少有余裕结交权贵,似孔善这等根基不稳的新贵更是连面都少见,哪怕知晓是旧人在捣鬼也没有往昔经验以供借鉴。朝代更替时异事殊,谁能想到曾经的蝼蚁却成了如今动辄要人性命的毒蝎。

“依红帷所言,他是想让老头子的暗卫将旧朝宝藏交到他手上以图大业,可是——”

可是纹斛清楚地记得,老东西是穷死的,哪儿来的宝藏。

纯粹瞎扯。

当时给红帷用过迷惑心智的药,再加上演的那一出降低了她的戒心,这种情况下问出来的应当不会是假话,若红帷说的是假,那只能是当初孔善没同她说真话。

换句话说,打从一开始孔善就已经做好了红帷两人招供的准备。

“静娘和红帷应当只是障眼法,孔善真正派来的人还在朝云山上。”

卫宁一直站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听纹斛说,打小就是这样,纹斛比他聪明,比他懂得多,他总知道如何避开那些灾祸,哪怕当真避不开,他也总能找到法子把灾祸控制在可承受范围内。

不像他,只会使蛮力。

还拖了那么大的一个后腿。

当初他和纹斛合谋想从皇城的牢狱之中逃出来,密道修缮成功只是第一步,料理后事铺平逃亡路才是重中之重,可刚完成第一步没多久他就出了事,原本想着此生再无活路,那曾想睁眼一看他不仅没死成,反倒是凭着半死不活的身子独自逃出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