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澈在东厂番子的簇拥下迈进公堂,他头戴官帽、身着暗红色衣袍,脚上穿着官靴,看起来跟新郎官似的。冯澈虽然“风骚露骨”,在气势上却能先声夺人,孟大人也好、石通也罢,他们仿佛在无形中矮了三分。

法海脸色有些凝重的转过头,他与冯澈也算旧识,用佛家的方式跟冯澈打过招呼之后,他又问候了他的爹娘。

冯澈对此很无奈,他的成就已远超他的父亲,然而别人提到他的时候总会说这是冯大侠的公子,似乎他所有的成就都得益于他的父亲。

冯澈嘴里嘟囔着“老秃驴”,双目却死死的盯着陈煦,眼神热切,当然他没有说话,旁人甚至没有发现两人嘴唇的开阖。

孟大人起身走到冯澈跟前,他拱手见礼,“下官见过辅国公。”

在朝堂之中,不经大乱,难有大功,土木堡之变、京城保卫战,陈煦几人的功劳无异于开国定边。

正统皇帝论功行赏,陈煦为靖国公、杨云睿为护国公, 冯澈为辅国公,石亨为忠国公。尤其前三位,年纪轻轻却居如此高位,战争结束之后,自然有同僚跳出来借不合祖制加以弹劾,即便正统皇帝也不得不屈服,他们爵位不禁没有封地,而且还是流爵——不能世袭的那种——这总算堵住了满朝文武的悠悠之口。

当然,陈煦于京城保卫战之后忙着杀人、报仇,接着迫不得已的浪迹天涯,他一直没有去领功……

石通也很无奈,他主要是替兄长不服,论年龄,陈煦、冯澈、杨云睿三人加起来也比他大不了多少;论资历,兄长身经百战,他们三人不过打赢了京城保卫战而已。何况这一战,兄长也是出了大力的。

石通虽然不服气,可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也不得不低头见礼。

冯澈很不喜欢石亨,陈煦当初准许石亨戴罪立功,冯澈就觉得这厮绝不是良善之辈;事实证明他们对的,论功行赏之后,石亨就没了当初的谦恭,争权夺利,欺上瞒下。他无所不用其极……

冯澈连石亨都不放在眼里,何况石通?

“法海老和尚,你不在庙里吃素念经,怎么跑到金陵来搞风搞雨了?”

冯澈跟孟大人回礼,他没搭理石通,似笑非笑的奚落法海。石通怒气暗生,不过也只有忍耐,大哥都拿这厮无可奈何,他又能怎么办?

“阿弥陀佛!”

法海是高僧。心如磐石,八风不动,听到冯澈的挤兑,他只是微微一笑。“惩恶扬善,世有不平事,老衲自然要管上一管。”

“惩恶扬善?谁是恶?谁又是善?”

“这位陈施主……”

“这位陈公子一看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他怎么可能杀人?”冯澈明摆着偏袒陈煦。他甚至问孟大人道,“孟大人以为然否?”

孟大人岂能不知陈煦与冯澈的关系?皇上虽然命令辅国公稽查陈煦下落,可看他表情也不像来抓人的。

“老衲若没有充足的证据自然不会信口开河。是与不是,老衲一试便知,”法海转头看着陈煦,“陈施主,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