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了?我数一数,该是第四年了,千日,已去。

可小姑姑她,依旧未归。

千灵,究竟去了何处?玄约还在家呢,你为何不归?

舒窈说她要带着宁儿离开了,离开此地,去往下一处生活。

“为何要离开,此地不好麼?”我问她,这些年,除了等候着千灵归来,唯一的乐趣,便是去舒窈的家做客。

“你若要离开,此地还真的是少了些乐趣。”我略带着遗憾,摇头。

“玄约你乃是人中龙凤,不少的高官世子都争着想接近你,又何来无趣之说?”舒窈为宁儿梳理着发丝,最后,挽了一个髻,插上了精挑细选之后的发簪。本就面容姣好的宁儿从她的手底下出来,便出落得愈发水灵了。

我托腮注视着她们二人,枯燥的摇头:“你可别打趣我了,说吧,为何非要离开不可?”

“时间到了。”

舒窈专注的盯着安稳的坐在镜台前的宁儿,随后,在她的额前留下了一缕青丝。一度香腮,青丝如娟,活脱脱是一位画中出现的姑娘。

一时间,我也并没有理解了舒窈说的“时间到了”是何含义,即使在此生存的不错,何不一直就这样生存下去呢?

人生之久,世事无常。直到了后来,我又与她有了相同命运之时,才理解了她今日所说话的含义。

当你一人仿佛与世间上的生灵所隔绝时,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从出生,到成人,再到老去,死去。这时,你就是被时光抛弃之人,是他们眼中的异类,妖物。

我起身注意到了镜中之人,不经意的笑出了声:“舒窈,宁儿还是个孩子,你如此打扮她,可是要令她与你一同去往那青楼不成?”

舒窈轻轻地撇了我一眼,这随意的一眼,也饱含了些许的媚意,还好在她面前的是我,若是换成了其他男子,可是经受不住她的如此勾人的一眼的。

“既是女子,就无不多加打扮的道理。”她为宁儿理了理衣褶,理所应当的说。“宁儿,可喜欢?”

宁儿扬起纯真的笑意,对着舒窈说:“喜欢。”

瞧着她们为临走之前所做的梳妆打扮,我低着头,伸出来双臂,注视着我身上的这件衣服。

惊艳之红,是千日之前,千灵离开之时,我穿的那件衣服的颜色。

一袭红衣,走在人群当中最为耀眼。也想,若是千灵回来的话,第一眼,便能发现我。

再观望舒窈二人,舒窈要带宁儿一同离开。可千灵,小姑姑,为何你不带着我呢?

即便是舒窈要走,但我也不能离开此地,此地有我和小姑姑的家,我要等候着她回来。我始终都在相信,她会回来的。

小姑姑说,她只是出去办事。

办事而已,很快就会回来。

送舒窈出城之时,我又发现了那天的白鬼。她正处在一个铺子外,一身简洁的白衣,淡淡的看着一些下人为那个铺子挂上门匾。

痕墨当铺。

我就说她不是鬼呢,原是新搬来的,一家当铺的掌柜。

虽说那夜里,她一人独自走在路上,周身诡异至极,似鬼非鬼,但此时,又确确实实的像个人类。

“怎麽了?你要当东西?”舒窈见我盯着那个方向发愣,语气疑惑地开口问我。

我回过神,摇头:“不,我只是觉得那位白衣女子似乎有些奇怪。”似乎所有靠近她的人都在可以的避开和她的接触。她那样一个容貌惊艳之人,为何人人都要避开她呢?

“这么一说,我似乎有些东西要当。”

我诧异的看着舒窈,只见她带着宁儿,去了那白鬼所在的方向。

“阁下可是痕墨当铺的掌柜?”舒窈开口问。

只见那人轻轻地扭过头,眼神淡淡的扫视在我们几人的身上。我似乎感觉到有阵冷风从我面前吹过,可这夏日炎炎,发丝与衣物并没有被风吹动的痕迹。

怪了。

那人眼眸颇深,瞳色幽黑。被她注视到之后,总会感觉到她自内而外散发出的冷意。

“正是。”声音清冷,和她的气质一般不易令人去接近。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却是意料之中的感受。

“几位可是要当东西?”

“没错,小女子名舒窈,不知阁下?”

“凌玦。”

凌玦。凌冽萧萧,残缺决然,一个凛冽之名。

“我叫宁儿!”宁儿忽然从舒窈的手里挣脱出来,说话间,好奇的注视着她。

随后,在那白鬼再次把目光投向我之时,我对着她妩媚一笑,将从舒窈身上所学到的神态,一一对着这白鬼投射了过去。

“玄约。”

她只是淡淡一点头,随后宛若看了一个笑话似的神情淡漠的转向舒窈,对着舒窈说:“请。”

我挑了挑眉,还真是一个冷漠无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