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烟听钟意这么一问,有点愣住了。

为什么要吃茶?

她还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呢。

紫烟盯了一会儿手里的抹布,这才开了口:“姑娘这话问得新鲜,奴婢倒从未想过为什么要吃茶。往日奴婢伺候姑娘吃茶,都是有定例的。像饭后吃一盏,中午小憩起来吃一盏,或是做女红时,也是要给姑娘备一盏的。姑娘也有一盏吃尽的,也有慢慢啜饮的,想来不是纯粹口渴之故。像奴婢吃茶,倒是为了解渴、解乏,只是奴婢不懂,那些去摘星阁吃茶的富贵人,却是为了什么。”

钟意对紫烟分析道:“你说得很好,说了吃茶的三种人,闺秀小姐、平民百姓、达官贵人。小姐吃茶,是为修身养性,手里随时拿着茶盏,把性子慢慢磨慢,磨平;平民百姓吃茶,也不图什么,唯有一时爽快,图个解渴;而达官贵人吃茶,尤其是去摘星阁吃茶,却是以茶会友,他们去摘星阁,不是为茶,而是为人。”

看紫烟若有所思的样子,钟意又说道:“你担心我们的凉茶卖不出去,因为有摘星阁,我却不担心。因为我们卖的茶和摘星阁卖的茶,卖的对象不是一种人——”

钟意话没说完,就被紫烟打断了。“我们是卖给平民百姓的,是给他们解渴、解乏的?”

钟意笑着说:“你这丫头心思实在机敏,可不就像你说的。咱花十个大钱买的茶叶,哪能跟人家的‘雀舌’比,自然是做成凉茶,卖给贩夫走卒、平头百姓。白鹤楼离城门很近,那些刚进城的人,一路风尘仆仆,饥|渴难耐,要是此时花几个铜板就能吃一大碗凉茶,岂不是美事一桩?”

紫烟点点头,脸上的担忧之色并没有减轻,说道:“因要在三日内挣出一两银子,奴婢以为姑娘要打那些有钱人的主意,没想到姑娘竟要做寻常人家的生意。一碗茶才几个铜板,一日要卖出几百碗才能凑齐银两,这花街上人虽多,店铺却也不少。像姑娘说的茶水摊子,城门外也有,城里也有,奴婢担心来咱们这吃茶的人不够几百之数呀!”

钟意听了,露出神秘的笑容,她说了一句:“你放心吧,本姑娘自有妙计。”

紫烟看钟意不说了,也没有再问什么。本来主子做事,奴婢哪有张嘴发问的资格,开始紫烟担心钟意对生意一窍不通,现在看来,自家姑娘确实跟原来不一样了。

紫烟烧了一锅开水,钟意抓了几把茶叶进去,泡了一锅茶。

等这锅茶凉透时,钟意拿着抹布想去收拾大堂,被紫烟大惊小怪地拦住了。结果是钟意坐在桌前翻看账本,紫烟手脚麻利地收拾。

下午三四点钟光景,那锅茶凉透了,钟意去厨房的角落里,搬出个小坛子,揭开盖子,一股蜜香传了出来。

钟意对紫烟说:“这就是你家姑娘的独门秘方。”

紫烟歪着头看那小坛子,一脸不解:“这是蜂蜜不是?奴婢还是不明白。”

钟意笑起来:“你要是明白,我们还挣什么钱呀,要的就是你不明白。”钟意往那锅茶里舀了几勺蜂蜜进去,又用一个大锅勺搅了搅,舀了半勺出来,递给紫烟,“尝尝。”

紫烟依言喝了半勺,眼睛一亮,“姑娘,这茶竟是凉津津,甜丝丝的,奴婢从未吃过!”

“就用这个蜂蜜茶,打败城里城外的茶水摊子,你觉得怎样?”

紫烟信心大增,眉头终于舒展开,点着头说:“奴婢觉得很有门道呢!”

两个人将那一锅蜂蜜茶灌进一个大缸里,又洗干净几十个粗瓷碗,将大堂里仅有的三张桌子全部搬出门外,将大缸、几十个粗瓷碗也搬出去,酒坛摆在桌子后,瓷碗摆在桌上。

钟意又吩咐紫烟拎出一桶清澈的井水,洗出一块干净的抹布,也都放到酒楼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