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路是一步步走,饭得一口口吃,问题这么多,总要一个个解决。

当务之急是招人。

这也是钟意盼着沈澈来白鹤楼的另一个原因。

如果东家能靠他的人脉帮忙找点靠谱的人,那是再好不过的,不然就凭钟意这半路杀出来的穿越人士,十里花街认识几个人?上哪儿找那么多伙计?

可沈澈偏偏就不来了。

要说古代还有个很不方便的地方,是钟意一直腹诽加吐槽的,那就是没有手机,通讯手段基本是零。

既然指望不上东家,钟意只好用了一个很笨的法子:在白鹤楼的门外贴了一张大大的招聘启事。

效果还不错,每天都有人找到钟意,要到白鹤楼帮工。

可是钟意能看上眼的,就少之又少了。

先不说点心组的小工和打扫的杂役吧,厨房可不能乱挑人,那属于酒楼重地,就算不找心腹,也要找个忠诚可靠的人管理,可找钟意面试的呢?一天下来十个有九个是凑热闹,有的人连字都不认识,抓个人问问那家酒楼贴的是啥,听说不是通缉令而是招人的告示,就什么也不管地闯了进来。

紫烟忙着在厨房做点心,也无暇帮她,钟意只好自己亲自坐在酒楼门口进行海选。

还没看上一上午呢,就有点心烦气躁了。

她知道自己有点不应该,之前多少苦没吃,怎么现在只是多看几个人就烦躁啦?

还是钱多了烧的,有点膨胀啊。

但工作的重压是实实在在的,钟意还是很迫切地希望再来一个帮她管理白鹤楼的工作助理,这样和紫烟一个主内,一个主外,良好分工。

这天晌午,快到中午吃饭的点儿,钟意刚刚物色了一个看上去还挺伶俐的半大小子叫李小四的,让他去店里试试做跑堂,紫烟走出来叫她吃饭,忽然就站住了。

“银蝶?”紫烟的眼睛瞪圆了,看着正走向钟意的一个女子。

钟意也看向眼前的女子,穿得非常朴素,衣服和裙子上都有补丁,头发上也没有任何配饰,眉眼之间满是憔悴之色,只有一双瞳仁发浅的眼珠,在阳光下还闪着一点光,依稀能感受到女子以前一定是个很活络的人。

那女子排在李小四后边,走到钟意面前,本要行礼,看到紫烟出现,叫了她的名字,忽然就一言不发地朝白鹤楼门口的石头台阶撞去。

这是闹哪一出!

钟意和紫烟眼疾手快,一个拉住她的袖子,一个搂住她的腰,所以这女子要撞台阶的举动,只是做了个样子就停止了。

银蝶,钟意记得这个名字,是本尊的两个贴身丫鬟之一,本尊发卖了她们二人,又被沈澈赎出,获得自由身。结果只有紫烟寻了她来,而银蝶,一个月以来,并无任何音讯。

钟意以为这人从此后就和她无关了,没想到竟然会衣衫褴褛地找上门来。

而且她本来是要对她行礼的,那意思就是说并不打算揭开自己本是掌柜丫鬟的身份了,只是看到紫烟,这才做出撞台阶的行动来,似乎是要解释为什么没有早早来投奔她一样。

哼。钟意在心里冷笑一声,紫烟说这个银蝶原来也是大家小姐,家道中落被卖成奴,也是会写会画的。

这识字的,就是心眼子多啊!

“银蝶,是你吗银蝶?”紫烟倒是实心实意地为昔日的同事担心,“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银蝶不说话,也不抬头,只是低着头呜呜哭,嘴里含糊说着“奴婢对不起小姐”之类的话。

钟意看后边还有人要来面试,就吩咐紫烟把银蝶扶进去,自己把搬出店门外的椅子扛了回去,对后边的人说声半个时辰后再看,把那招聘的红纸揭了下来,把酒楼大门关上了。

紫烟给银蝶倒了茶,又把她的小包袱放好,站在她身边一叠声问她近况,银蝶一口气喝了一大碗茶,这才匀过气来,侧过脸看了看坐在桌边一言不发的钟意,纳头跪了下去。

“快起来。”钟意话刚说完,紫烟就把银蝶扶了起来。银蝶那膝盖,还没碰到地上就被紫烟拉起来站直了身子。

“你现在是自由身,没有跪我的道理。”钟意感到仰头看银蝶有点不得劲儿,就说道,“坐吧,紫烟,你也坐,厨房忙半天,怪累的。”

紫烟笑笑,说道:“这点子活哪里就累了,谢姑娘厚爱。”还是坐在了钟意下边的椅子上。

银蝶则坐在了钟意对面,并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