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文辅被下昭狱的消息震动朝野,准瞬间传遍京师大地。平日里敢怒不敢言的老百姓们是弹冠相庆,尽管都知道他的后台老板是魏忠贤,但仍然有些不怕死的放起了大红的炮竹。

今天生意最好的便是酒馆,有些精明的商家抓住时机临时降价,一下午就卖出了几个月的量。尤其是那些底价烧酒卖的最好,就连平日里不善饮酒的人家也差自家孩童去打上二两来庆祝。

杨涟、左光斗、袁化中、魏大中、周朝瑞、顾大章等人悄然出狱的消息也不胫而走,一直遭受魏忠贤为首的宦官集团血腥打压的东林党终于看到了曙光。

暮照夕山,尽管已经是日落时分,可东林六君子的门前依旧是车水马龙,前来拜访的人不顾他们身体虚弱,犹如过江之鲫络绎不绝。

喧嚣的背后没有人注意到一双双隐藏在黑暗之中的眼睛,正在注视着眼前的一幕一幕。

外面张灯结彩锣鼓喧天,紫禁城中却是一番风平浪静的景象。

东上北门,东厂内署,灯火通明。

魏忠贤坐在正中的督主正位之上双眼微眯,看不出他是在假寐还是在深思些什么。

坐在下座一身便装的崔呈秀内心焦急万分,时间过去了半个时辰魏忠贤却一动不动,他甚至怀疑他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时间的流速仿佛变慢了,耐着性子等了一刻钟,崔呈秀终于沉不住气,打破了堂上的沉寂,“义父,圣上拿下涂文辅的事情朝野皆知了,都火烧眉毛了,您老快些拿个主意吧!”

“遇事要沉着,越是大事越要冷静!”魏忠贤缓缓的睁开了双眼,眼中突然之间迸射出来的精光稍纵即逝,“有杂家在天塌不了,亏我这么看中你。”

崔呈秀心急如焚,噌的一下从座位上窜了起来,“干爹,形势逼人,由不得孩儿不着急啊。王体乾、田尔耕、许显纯、涂文辅,这都是咱们的人呐,您要是再没点动作,明天弹劾您老人家的奏折就会堆满内阁,现在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可是咱们的死对头王安,他可是跟东林党那帮狗贼穿一条裤子的。。”

精光再一次从魏忠贤的眼中迸射而出,电光火石之间旋即内敛,“你错了,王安只会跟万岁爷穿一条裤子。只要圣上不点头,杂家便会屹立不倒。”

“哎呀!”崔呈秀急得直跺脚,“干爹,您怎么还没看清楚呢,圣上这是在剪除您的羽翼,到时候不用他老人家把矛头对准你,朝廷最不缺的就是见风使舵的东西,他们会找到一千个,一万个理由参劾您。”

魏忠贤摆了摆手,斩钉截铁地说道:“宫内宫外杂家经营了这么多年,早已由当年的小树苗长成了根深叶茂的参天大树,不是一两本奏折能吹倒的。”

崔呈秀在心里直骂娘,“干爹,那依照您老人家的看法,圣上究竟要干什么?”

“万岁爷是突然之间疏远杂家的,这点让杂家猝不及防。”魏忠贤的手指灵巧的在桌子上敲击着,一阵有节奏的敲击声响起,“擒贼先擒王,万岁爷大可以在乾清宫设个局,趁着杂家没有防备让骆思恭暴起发难把我拿下。不管是念及旧情还是有所顾虑,他老人家都没有这么做,这说明他没有想动杂家,至少现在还没有。”

“为什么?”崔呈秀一脸的懵逼,他可不想把全家人的身家性命压在魏忠贤的一句推测之上。

魏忠贤冷笑一声,“因为,有钱才有千军万马。不知干爹这个答复,能否让你安心?”

这声冷笑让崔呈秀汗流如瀑,他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咄咄逼人有些失态了,连忙拱手抱拳辩解道:“干爹恕罪,孩儿并未逼问之意,实在是关心干爹的安危。需要孩儿做些什么,您老尽管吩咐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