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个人回家的。

上午九点到达,昨夜给家打了电话,今儿就见父母买了不少菜回来,老两口在坐在院子里择菜、洗菜,哥哥开着一五金门市,偶尔的时候,嫂子就过去店里打下手,门市离家不远,中午两人回来吃饭,他们有一三岁的孩子叫乐乐,非常调皮可爱,乐品言的父母退休没事干,就在家看起了孩子,算是一家和乐融融。

唯一让乐品言心里不舒服的就是她势利眼的嫂子,她嫂子三十多岁了,染着黄长发,眼睛一大一小,脸上还有斑,她的名字也村气极了,叫明花,今儿她没去门市,乐品言提着东西进家,就看见她嫂子抱着乐乐在院子里玩,她喊了声爸妈,然后又喊了句嫂子乐乐,父母见了她,赶紧招呼,乐妈让乐爸继续洗菜,她拉着乐品言进屋,她嫂子抱着乐乐跟在后头,乐品言一边跟乐母说话,一边随手把给父母他们买的东西放在桌子上,然后拿出来给乐乐买的玩具笑眯眯地哄乐乐玩:“乐乐,喜不喜欢啊?”

乐乐虎头虎脑的,乐呵呵地一把抓住:“喜欢!”

她嫂子往那桌子上一瞄,说了句:“张奇铭怎么没跟你一块回来?这些东西都是他买的吧?”

乐品言没说话。

记得刚开始那会儿,乐品言休长假回家,张奇铭却闹着要跟她一块回去,无奈之下只好同意,那天张奇铭买烟买酒买保健品,什么贵的买什么,塞了满满一车,这两人的关系也就被家里人知晓了。

一开始乐品言的父母是极不同意的,总觉得张奇铭豪门出生,怕自己小家小户配不上他,到时候被瞧不起,受了委屈。可她嫂子却认为,张奇铭家底雄厚,乐品言嫁过去一辈子不愁吃穿,家里人也能跟着享享福,再说了,张奇铭这种人什么类型的女人没见过,可偏偏相中了乐品言,那说明乐品言还是有魅力的,否则也不可能跟着来家见父母啊。

……

乐品言嫂子走过去随手翻了翻,也没什么特别的,不仅有些失望:“怎么不买点那阿胶枣?那栆还真别说,吃了就是大补,原先乐乐身子不好,一到冬天就生病,吃了一盒那栆,结果怎么着,他一个冬天都没生病!”

那上好的阿胶枣,是张奇铭专门买给她父母的,也不知道从哪里买的,市里根本就买不到。

“阿胶枣是好,但吃多了也会上火,”乐品言笑了笑:“乐乐还小,不易过多去补,小孩子正是跑闹的时候,多吃饭,多跑跑,比什么都强。”

她嫂子尴尬的笑了笑:“那不是不一样嘛!”

然后抱着乐乐出去了。

乐母叹了口气:“你嫂子啊光想着从你这捞点什么啊,你哥挣个钱,她买买花花,到头来什么也不剩。”

乐品言只是笑笑没说话,愿打愿挨,谁能管住呢。

乐母看张奇铭这次没有跟来,自然是要问一句的:“怎么这次小铭没有来啊?”

乐品言倒了杯水喝,随口说:“工作忙。”

“工作再忙他连给老人准备的东西都没有?”乐母听她这么说,更是觉得有什么了:“你别觉得妈说话难听,这处对象怎么回事妈不比你知道?肯定是你们闹不愉快了,你回来都没有告诉他吧?”

倒不是张奇铭跟她闹别扭没有准备,是她觉得别扭没有拿。

不过也无所谓,乐品言耸耸肩,不置可否的样子。

“你啊!”乐母叹气,伸出食指戳她的脑袋。

乐品言被戳得东倒西歪,只听乐母苦口婆心地说道:“要是觉得两人不合适,就趁早算了,别越陷越深,本来一开始我就是反对的,要不是看张奇铭那时的态度……”

“好了妈!”乐品言揉着脑袋打断她,有点不耐烦:“我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别再念紧箍咒了好吗?让我清静会儿!”

“行行行!你还不耐烦了!去院子里洗菜去!”

**

晚上,一家都在院子里吃饭,十月底的天气,这时还是有蚊子,不多时,乐品言脖子上还脚裸处被叮了好几个苞。

又大又红,还微微肿着,在白皙的皮肤上,尤为触目惊心。

乐品言虽说从小就在乡下长大,但是她闯荡江湖多年,早已脱离田园气息,这时哪还受得了被蚊子叮啊,又痒又疼的,再加上本来心里事就不少,这下更难受了,站起来就往门外走,嘴里嚷嚷着:“不吃了,出去买盘蚊香去!”

其实是想趁机出去走走。

村里吃饭一般特早,她出来的时候,天空才刚刚要变色。飘着一大团乌云,青黑色的,却也能看见个人影。

在门外吃饭的,有的还能认出她来,跟她打声招呼,她却十有*不记得,只是抿嘴浅笑,或者应答附和几声。

一拐二拐,终于到了小卖店门口,买了蚊香出来,却远远的看见一辆车,有远驶近。

天黑的差不多了,周围都是瓦片房,家境稍好一点的,也是用砖头盖的房子,这里都是凹凸不平的土地,车子驶近时,都可以荡起一层沙土。

她纹丝不动,却没什么好脸色,等他下车,更是没什么好语气:“你怎么来了?”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叶致远居然会出现。

只见他默默地走进,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明显不想跟他拉近距离。

他不自然的皱了下眉头。

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生气,可是却也有些无奈:“我问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他看了她一会儿,才反问道:“当初你在叶氏的时候,有同事问你,你家是哪的,你当时怎么说的?”

原来他悄悄记下来了。

可是哪有这么准确?

叶致远看她一脸狐疑,便侧了侧身,下巴一抬,意有所指地说:“我听见有几个人在议论老乐家的姑娘回来了,我想应该是你,我问了他们,他们告诉我,你朝这边来了。……我想见你。”

最后一句,他忽然低了声音。

鼻翼间忽然传来一股饭香味,接着是小孩大人嬉闹声,又是在搬椅子又是搬凳子的,原来是他们要来门口吃饭。

此地不宜久留。

叶致远也发现了,但更发现的是她手里的蚊香,绿色的盒子,白皙的小手,紧握着,他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她,忽然走到另一边的车门,一边打开一边对她说:“先上车,乡下的蚊子毒,严重的话我带你去消毒。”

确实特别毒。

站了不到两分钟,居然又咬了几个苞,她的整个脚踝特别痒,想用手挠,看了眼打开车门的叶致远,她只能咬牙切齿地在心里狠狠的骂了那几只咬她的蚊子。继而上车。

趁叶致远转头去开那边门,她快速的伸手抓了两把。

真解恨。

但还是被叶致远眼尖的发现了。

“还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