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立写了一段,举起来抑扬顿挫地给我念:“……当时法官问我上诉吗?我说不上了,因为我知道上诉只不过是一个虚置的程序,古语云‘官官相护’,窦娥冤死,只不过让关汉卿名垂青史。

正像中国男足一样,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根本踢不进世界杯,可球迷们仍在为他们摇旗呐喊,那是一种精神,我就是凭借这种精神,重新决定上诉的。

下面是我的上诉材料……”

“……咋样?”邱立意得志满地问。

我说:“行啊。你写吧,完事我再审阅。”

侯爷笑道:“读书娃就是能拽,说得也爽快,就是半天一句正题没挨上。”

乐乐说:“我要是法官,就冲你这一开头,就大笔一挥,凿了小逼的!”

“千刀万剐。”金鱼眼更上一层楼地批示。

邱立笑道:“求之不得。”

一下午,邱立都在重新编排那个案子,主要目的就是把自己择干净,把陈兆一踹泥坑里去,顺便把韩文渊拉上来,邱立说这就是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

我说你这样咬人家兆一,不跟乐乐那帮人一样了吗?

邱立愣了一下才果断地说:“她不仁,我不义!”

邱立重新设计的案情,已经跟他以前讲给我们的大相径庭:他说因为老周欠陈兆一钱,拉他出来抵挡一阵,后来发现陈兆一被高利贷逼得已经“精神崩溃”,她“亲口”跟邱立讲过“为钱可以不择手段”的话,反映了她错误的人生观。

陈兆一在邱立的电脑旁看见了韩文渊那个公司的支票复印件,那张复印件是邱立跟韩文渊要来的,目的是练手,他说他正在为公司的样品包装做设计。

陈兆一问他复印件的用途,他告诉她后,陈兆一当即要求借用这张复印件,邱立也没细想就给了她,这天她又用闲聊的方式,从邱立那里了解了公司的财务帐号和资金状况。

后来有一天,陈兆一突然告诉邱立已从公司套走了钱,舒和一直以为她是开玩笑,也没在意。直到被市打经办无辜抓走,才明白自己稀里糊涂被卷进了一场罪恶的诈骗丑行里来。

邱立悲愤地在上诉材料上总结道:“到头来,一个无辜的人,居然在颠倒黑白的法官笔下,成了这场诈骗的主谋、策划者,罪魁祸首!请问公理何在,正义何在?!!”

“真的假的啊?”我笑着看邱立。

邱立一脸无所谓地说:“嗨,你就给我看看,文字上行不行,哪里力度还不够就得了。”

我想了想:“刑讯逼供那段,写上?”

“嘿,把这个给落下了,关键啊。”邱立一拍脑门儿,接着说:“一中院法警打我的事,也得给他写上。”

“再狠劲描描,添油加醋那一套我看你还行。”

邱立自豪地笑起来,口若悬河地白话:“其实不用添油加醋,也够他们喝一壶的了。我就实话实说,17处的办案人员严重刑讯逼供,违反法律程序。

他们在传唤我的时候违规使用警械、木棍并拳打脚踢,逼我录口供。由于我的无辜,所以始终一言不发,和他们进行着坚苦卓绝的斗争,当我被打得遍体鳞伤时,我想起了无数仁人志士,想到了无数革命先烈,我相信黑暗的日子总会过去……”

“草,你逼的真能拽!你这张嘴,横竖都能使唤,早知道这样给大伙用用啊,省得那么多爷们上火啦!”豹崽激动得站起来,指着舒和笑骂。

邱立笑道:“还有哪,我急了就跟他们说我要见律师。

金鱼眼啐他一口道:“赶紧给我关了,换音乐台!”

接连几天,邱立一直在修改上诉材料,润色得越来越胡说八道了。

豹崽他们又重新开了庭,回来也没见他多欢,苦恼地说检察院的不是东西,还是狠劲往死里带他们。

“那他们还抗什么诉?”豹崽迷惑不解地嘀咕。

金鱼眼分析着安慰道:“人家就是那角色,能在法庭上给你们说好话念喜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