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二去怎么样?全尿了,见面都得陪着笑脸儿——我还就不信真有不怕死的。在这里,你横你就是爷!简单不?这是我总结出来的至理名言——三哥你是没有斗志了,要不整天这么蔫?”

老三无奈地摇头笑道:“我不是怕谁,我有时侯做梦都乱咬牙啊,我恨自己啊,咋就非要减这个刑呢,就是这个减刑把我拴住了,要一横心——我就真的不减啦!看老三还在乎什么?”

大军有些轻蔑地一笑:“你呀,不全是实话。”

老三哼了一声:“我跟你不一样,我还有一没妈的孩子啊,离婚时候判给我了。我为谁,不就心里有这个孩子嘛,要不你三哥还拿减刑当个事儿?”

喝完了酒,时间也早,号筒里来来往往还有不少人在乱串,也不能急着“干活儿”,大军又跟我聊开了:“好多话跟他们谈谈不透,跟陈威一说,就通了。”

大军叉一开巴掌,让我看他手指上的字,一个手指上一个,我念道:“地狱创造者?”

“对,人生就是创造地狱——知道谁说的吧?”大军把巴掌握了起来,得意地问。

“还真没印象,就是听着耳熟。”我估计是存在主义哲学家们说的吧,比如萨特,好象就讲过“他人就是我的地狱”这样的话。

大军夸耀地说:“《教父》看过吧?意大利一个黑手党的一老大,维托·唐·科里昂,这是全名,我到死也忘不了,那是我的偶像。哎呀,人生就是创造地狱——讲得太好了,深刻!我觉得科里昂绝对比老马的哲学厉害呀。”

老三笑道:“还甭教父,咱这辈子,能混成个杜月笙、黄金荣的就不错。”

“他们不行,天津还有个袁文会哪,都不行——这目标就得往大处订,哪怕最后成功一半也了不起啊,你那起点就低,将来也蹦达不了多高。”大军这厮一番高论,倒是暗合了古人关于立志的说法。

我留意到老三眼神里多少有些不屑,脸上却依旧挂满了笑。

聊到快半夜了,大军带来的小恐龙也装完了,听到值班的大喊“三中的回去啦,该锁号筒了!”大军笑道:“甭理他,我打好招呼了,几点回去都行。

一边说,一边掏出一个缝制精美的小挎包,从里面取出一扎细细缠好的针,说:“玻璃挂上衣服,找个干净手巾,打盆水,咱开始吧,今天码鳞片。”

邵林忙活着挡窗玻璃,打了半盆清水,小佬拿了条手巾在旁边等着给老三擦墨。我钻进被窝里,看老三仰躺在铺上,袒胸等着大军摧一残。

大军也神情肃穆起来,找好姿势坐下,绣花似的突突向老三肚子上扎去,老三“丝丝”地吸着气,探讨道:“不用使那么大劲吧?”

“扎深点儿墨清楚,出来效果好啊。”大军根本不采纳客户的建议,依旧努着嘴,突突突,突突。

开始看了个新鲜,我慢慢就觉得无趣,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看见小老头进来,然后捅了我一下,诡秘地说:“陈威出来一下。”

到了外面,号筒里清净得很,这家伙让我跟他一直走,开了一间没有住人的号房,我眼前一亮,居然看见里面摆了个神龛,烛火通明地供着关公!

太意外了。

小老头儿说:“陈威,我一向欣赏你的才华和人品,我对你的仰慕有如滔滔的江水啊……”

我果断地说:“少废话,你想干什么吧!何永那个网子我是查不出来了。”

小老头儿笑道:“误会了兄弟,我是想跟你在关老爷面前,结成金兰之好,以后咱们哥俩在网子中队紧密团结一致,里应外合,还不把那帮怪鸟玩得一愣一愣的?”

我怒道:“你这种货色也配和我说这个话?滚!”

小老头儿也怒道:“喝,你敬酒不吃想吃罚酒啊!你若不和我联手,我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小老头儿话未说完,已经被我一手提起,象二龙提那只黑猫一般,狠狠地摔向窗外,小老头儿大叫着,一头从玻璃撞了出去!

外面登时一片大乱,似乎有何永和疤瘌五的声音。我一机灵,往前迈去,险些掉到床下,才发现刚才是南柯一梦。而外面的混乱,却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