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是一种能给人以安宁和平静的颜色,治疗室里淡淡绿再配上浅浅的奶白,给人一种和谐而雅致的舒服感觉。

躺在柔软的治疗椅上,微尘的眼睛就开始缓缓闭住。

她太想回溯到一切开始的地方,美好不应该遗失,因为生命的美好太短暂了。

她也总觉得,如果能想起和莫缙云相爱的开始,也许他们就能走出现在的困境也不一定?

“微尘,你是怎么发现自己和莫师兄的记忆不见的?”

“突然——的吧。”季微尘紧张地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头,像一个惶惑的孩子,“以前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突然有一天就想到问自己,我和他是怎么开始的?没想到,但无论如何都想不起,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确定?”

“非常确定。”微尘笃定地说道:“我记得我们的相识,记得我们一直是朋友。然后——然后——”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再后来,他就已经是我的男朋友。”

季微尘的脸上露出迷乱的神情,她张了张嘴巴,小声自嘲道:“程医生,我——我可能只是忘了吧。你知道,我曾出过车祸,脑子受过伤。也许我只是像忘了很多事情一样把和缙云相爱的过程也忘记了。”

会是这样吗?

程露露莞尔低首,季微尘太天真。怀疑往往是亲密关系坍塌的第一步。

深信和深爱时谁都不会向回忆里去追寻爱过的佐证。只有在摇摆和不安时,才会不停的回忆、懊悔,当初的自己真的是错了吗?

“你想我怎么帮你?”

“像上次一样,”季微尘充满希翼地看着程露露说道:“你曾用催眠让我想起了陆泽阳的事。这次,也一定可以让我想起和莫缙云的事。”

程露露只轻轻抬了抬眼,向着她说了个“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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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把每个人的生命看成是一条河流的话,那么人与人的相遇就是河流交汇开始。

有缘分的人相遇,两条小支流能汇成一条大河,没缘份的人,不管多缠绵,总是要各奔东西。

微尘和缙云的交汇是在骄阳下的小动物救助现场,嘈杂而混乱的现场,她和莫缙云就这样不期而遇。

“你好,我叫莫缙云,是江大医学院的。”

“你好,我叫季微尘,是农业大学兽医系的。”

年轻的手在闷热的空气中交握一下,交换了彼此的体温和心跳。

他笑得憨厚而腼腆,像一只可爱的无尾熊。

“微尘,你还傻站着干什么?那边、那边又发现了压伤的小狗,急需人手帮忙!”

“喔,好,我马上过去!”

“我也去!”

微尘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漫天的黄沙扬了起来。灰,好多灰尘。迷住她的眼睛。

她伸手挥走呛人的灰土,睁开眼时,眼前又换了新的风景。

莫缙云正拿着鲜红的玫瑰站在她的面前,他的眼神充满渴望,他红着脸有点害羞地递过花束,“微尘,我爱你。”

她局促地站着,手微微向前伸着,嘴巴干涩地说句,“谢谢——”

话音未落,鲜红的玫瑰即被另一个年轻的自己拍落地上。

“莫缙云!”年轻的季微尘脸上红粉迸现,带着朝气和一丝责怨,“你不应该来爱我。你应该爱的人是微雨,真正爱你的人也是微雨!”

“可是,我不爱她!”

“我也不爱你!”年轻的她骄傲地扬起脖子,像只优美的孔雀,扭头道:“莫缙云,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所以,你别再白费心机,除了他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

莫缙云踉踉跄跄跑过来拖她,不停地央求道:“微尘,微尘,他不适合你!你也不能凭借一张照片就嫁给他吧。婚姻不是儿戏——”

“我当然知道婚姻不是儿戏!”年轻的季微尘自信地说道:“我知道,我爱他!我也会让他爱上我!”

“我认识你这么久,我不信我就输给一张照片!”

他扑过来强吻她,她恼怒地推开他逃走了。

“微尘——”他颓废地跪倒在地上。

忽起的大风扫起满地的血红,也刮走他的伤心。

微尘来不及多想,眼前的一切又是一变,像看着的电影,一幕一幕,跟着时间向前挪动。

寂静的山谷,青葱的绿叶阴影之下,墨绿色的长椅子,她穿着一身淡蓝色条纹色的病号服,神情漠然。

她抚着额头,很难受、很痛苦的样子。

远处走来一个男人,是莫缙云捧着玫瑰缓缓向她走来。

苍翠的树影下,他的脸上有斑驳的光影纹路。

“你是……谁?”长椅子上的季微尘疑惑地看着莫缙云,像在打量一幅画。

“我记得……你的样子,你的脸……”

她抱着头,突然大叫起来,“怎么办!我全想不起来了!你是谁?”

“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没关系!”他跪在她的脚边,把鲜艳欲滴的花朵放在她的膝盖上。

“微尘,永远都想不起来都没关系。我们还有时间,我们还可以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