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微尘接手玄墨的工作,这真是天方夜谭。

季家经营的是最传统的生意——吃。

老爷子是爱吃,会吃之人,靠着祖上秘制私房菜起家。再加上后来娶了江城最有名的汤面师傅女儿,学得一手不外传得独门酱汁更是如虎添翼。在江城饮食界响当当一块金子招牌。

老爷子爆喝一声,要把玄墨革职。

他以为玄墨真稀罕这个总经理的头衔。

现在的风口是互联网、是金融、是融资、是上市,年轻人玩得是空手套白狼,一本万利。几个人愿意做实业,累死不活,挣辛苦钱。

听说老爷子开口要把生意交给微尘,玄墨一百个心甘情愿。第二天,忙不迭带着微尘去公司办交接。

“玄墨,玄墨!我真不行!”微尘的头摇得拨浪鼓似的,自己几斤几两重还不知道啊!她一辈子最大的事业就是救助流浪的毛孩子,没拿过菜刀杀鸡,只拿过手术刀割蛋蛋。

餐饮这条线水深门道多,淫浸几十年的老厨师自己开店都要被呛水。她一个嫩皮薄脸的年轻女孩不被后厨的老东西像小老鼠一样拿捏?

玄墨叹了口气,微尘的担心他当然懂。当年他入后厨,杀鸡宰鸭切土豆,受了多少白眼和苦楚。每一步都是心酸的眼泪和汗水。

“姐姐,你别怕。不交接好,我也不会走。”

微尘苦笑着说道:“那只怕你三五年都走不了。”

玄墨抽了抽嘴角,拿出一大叠的资料,说道:“姐姐,你先看看这几年的营运报告,都是我接手后的。上面有我们每一年的计划、目标、完成情况。还有我们每一季的新菜、活动、和优惠政策。还有28家分店的——”

“够了、够了!”微尘呻吟着把脸埋在掌心中,“求求你,别说了。让我自己看吧!”

看事容易做事难,微尘翻着一页一页的营运报告,看到的不是一张张纸上的数字和图片,而是玄墨付出的青春和时间。

付出辛劳的成绩要他交出去,他毫不犹豫就交了出去,是因为玄墨从来就没有私心。

除了微雨和源源,他不要季家的任何东西。

微尘看着报告,看着看着在书桌上趴着睡过去。直到陆西法把她抱起来,她才迷迷糊糊地说道:“你和爷爷下完棋了啊?”

这几天家里一直低气压,还好他能来,陪着爷爷下棋,开解老人。

“老爷子也是人,动之以礼,晓之以情,他总会改变。”

微尘打了个哈欠,往他怀里窝去,“我那个爷爷,不是一般的人……固执、死硬又不讲理……”

“爷爷固执不肯后退,微雨和玄墨又很坚决。你准备怎么办?”

微尘叹气,道:“你又有什么好建议没有?”

“我觉得你应该支持微雨和玄墨,做他们坚强的后盾。”

“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这次的事情明显是老爷子不对,倚老卖老可不好。”

微尘用小拳头砸他坚实的胸,笑道:“亏得爷爷那么喜欢你,你居然在背后说他倚老卖老。”

“我说的是事实!”他也笑着说,“错了就是错了,和年纪无关。源源做错事我们批评他,为什么老爷子做错了事,我们要哄着他,难道年纪是特权吗?我觉得这就是一种错误。我们应该站在真理的一边,而不是为了息事宁人对老人不断无原则的退让。”

“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不知道爷爷有多凶,他虽然七十几岁,打起人来可疼呢!”

“如果爷爷打你,就让他来打我。我皮厚,不怕。”

“呵呵,只怕到时候你比兔子还跑得快。”

微尘把头再一次搁在他的肩膀上,深爱之人的心意和支持让她的内心充满勇气。

晨风习习,最是好眠时候。一只早起的鸟儿总在耳边啾啾闹她。他一会拨她的耳朵骨,一会捏捏她的耳垂,一会吻她的额头。

“干嘛啊?”她半梦半醒,半笑着推开他。眼皮还处在瘫痪状态哩。都怪他昨天晚上欲求不满,让她颠来倒去,不得安睡。

“快起床,小懒猫。”他随意从柜子里搜出一条长裙套在她身上。

“干嘛?”她闭着眼睛问。

“去机场接人!”

“谁?”她依旧闭着眼睛,任由他来服务。“我们去接谁啊?”

“接到了你就知道了。”

他笑得神神秘秘,嘴角荡着温柔的笑靥。

他不讲,她也懒得问了。让他把自己抱到车上继续睡觉。

不管哪里的机场永远是相聚和分离的集散地,人来人往,人潮涌涌。微尘醒了瞌睡举目四望,在场的人中也只有她头发凌乱,穿得如此不修边幅。

“我们到底接谁啊?”她拿着可乐,拉住他的手,不安地扒拉扒拉头发。如果是来见一位重要客人,她的样子就太随便。

“在那!”他笑着指了指前方,一位金发碧眼的女士正牵着一个剪着西瓜头小正太的手,笑容可掬地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