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心的语速越来越快,像背书一样。两眼直愣愣地看着前方。

“师兄,师兄——”程露露慌张地拍拍他的脸,企图使他冷静下来。

齐心脸涨得通红,话速越来越快,快得像连珠炮。他跳下床,像疯子一样掀翻房间里的所有东西,振振有词地吼道:“实验第一步,完全复制经典条件反射,同时施加中性刺激和痛苦刺激于小白鼠,多次重复后对中性刺激产生恐惧反应,然后——”

巨大的动静招来了医生。

“怎么呢?病人怎么呢?怎么下床了!”

“快、快——”

医生、护士齐涌而上。

“放开我,放开我!”

齐心挣扎着把控制他的人都甩开,他的眼睛直直地望着程露露。继续说道:“然后给小白鼠注射含有抑制蛋白质的药物,在对小白鼠实施中性刺激,此时,小白鼠没有了恐惧反应。这说明,我们在提取记忆的回忆时对记忆进行了重新的构建,发生了记忆的消除。”

医生们被摔得鼻青脸肿,高喊道:“快、快!病人躁狂了,快拿镇静剂来!把他绑到床上!”

程露露脸都吓白了,跌跌撞撞向后退去,同时喊道:“这一切都是试验,是动物试验。”

“第一次是动物试验,第二步就是人体试验。”

“快、快把他压到床上!”

“给他注射!”

“是!”

齐心被医生护士压到床上,白色的丙泊酚缓缓顺着他的血管流入。

“程露露、程露露!”他突然大叫大嚷,回过头看着程露露狰狞地说道:“你绝不能让季微尘恢复记忆,绝不能!”

“为,为什么?”

“她会、她会——”

“会——怎么样!”

程露露毛骨悚然,感觉自己快疯了,她冲过去拨开医生,冲床上的齐心吼道:“齐心,你快说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

“阀——阀门——”

“什么是阀门?阀门在哪里?”

“不……在她……心里。”

白色的幽灵夺走齐心的意识,陷入黑暗之中,他还有一句话没说。

阀门一旦启动,就会在她头脑中引发天崩地裂。

“小姐,请你快出去。现在病人的情况已经不适合探视了。”

程露露看着床上因为昏睡而安静的齐心,着急地问道:“医生,他到底怎么呢?”

白大褂的医生看了眼床头病历又看一眼她,“你是他女朋友还是妻子?”

“都不是……”

医生叹惋地说道:“小姐,我实话告诉你。这位病人有精神病史,精神分裂和抑郁症。他昨天的自杀也是因为这两个病。如果你是他女朋友,我介意找他父母来。如果是你丈夫,则劝你早日把他送到精神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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黝黑深峻的暗夜里,她感到自己像踏在泥地里行走一样。

深一脚浅一脚的泥泞,迈着不知道去往哪里的脚步。

墙壁在燃烧,火在上面蔓延,它们烧过屋檐、烧过墙角,烧过她目所能及的一切。

伸手不见五指的天空飞来一群莹火,微微闪亮着向前方飞去。

她伸手,萤火落在手上,变成黑色的死亡之虫,僵硬着扭曲,化为灰土。

“洛阳,洛阳——”

幽幽哭声像暗夜的一点精灵,吸引所有的萤火向声音之源飞去。

她顺着光点看过去。

哭泣的女孩并不是求救,她无力地坐在地上,捂脸痛哭。

“洛阳,求求你。我不为我自己,不为我的孩子。如果要有所牺牲,我情愿他们踏着我的尸体开始——强权之上还有强权,人性之上却再无人性……洛阳,世界为什么是这样?为什么有些人高高在上,有些人却生如蝼蚁……谁能保护我们,谁能拯救我们……”

“小鱼,你放心!我会去救未然的!我不会再眼睁睁看着任何一个人去死!”

微尘一呆,一愣。

陆西法的身影出现在萤火之中,他的脸被火光照得通红。

“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亮白的刀光在她眼前闪过。

长长的撕裂从他肩膀一直到臀,破开的伤口鲜血喷涌出来,涨满她的眼帘。

他倒在血泊中,倒在殷红的血海之中。

她的肚子好痛,像撕裂一样。

伸手一摸,双手上沾满血液。

“洛阳——”

季微尘在噩梦中汗浸浸的醒来,手脚冰冷,浑身发抖。

挥之不去的噩梦像魔鬼一样缠着她,断断续续袭来,整晚不得安睡。

她左右一顾,没有看见陆西法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