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露露的想法也正是莫缙云此刻的想法,死者已矣,活着的人还必须活下去。不仅活,还要活得好。

市立医院的高级病房外季家人都在,微雨、微澜,季老爷子还有鬼哥。

他们看见程露露,自然有愤怒和不解。

“程露露,你为什么要撞晕我姐姐?”微雨的质问代表了所有人心里的疑问。

大家的眼睛像寒箭一样射向她。

莫缙云挺身而出,“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露露是为了救微尘!“

为了救人?人群中有些嗡嗡。

季微雨望着莫缙云,厌憎地说道:“莫缙云,谁不知道你和程露露的关系!你没资格在这里说话!”

“季微雨,请你放下你的成见。今天晚上已经有两个人死了。还有三年前的叶子。如果我们不快点想办法的话,微尘会是第四个。”

“你胡说八道,我姐姐怎么会死?她好端端的!你别咒她!”季微雨气得浑身发颤。

久不出声地陆西法环胸靠在墙上,望着莫缙云和程露露,缓缓说道:“微雨,我信他所说的话。”

“啊——”

这次,大伙的眼睛齐刷刷转到陆西法身上。

经过一系列事情,陆西法已经从最初的震惊、疑虑、焦躁中缓过来。他疲倦地挥了挥手。

“这些事情,我以后再和你们解释。鬼哥麻烦你,帮我送微雨,微澜和爷爷回去。”

“不,我要留在这里。”微雨一脸固执,看向莫缙云的目光像刀片一样锋利。

“微雨,”陆西法拉高声音,“爷爷需要休息,老人家经不起折腾。而且玄墨一个人在家看顾源源和安安。”

提到玄墨,季微雨终于不再坚持,和鬼哥及微澜搀扶着季老爷子离去。

片刻之后,病房外安静下来。

陆西法的头靠在墙壁上,很久才道:”我问你们,微尘醒来后会怎么样?”

程露露是回答不出,莫缙云是没有回答。

“微尘已经做了脑部核磁和CT吗?”莫缙云问。

“刚刚做了,医生说暂时看不出异常。应该没有脑震荡,但具体情况还要等她醒来才知道。”

他们谁也没再说话,像要上刑场的罪犯,竖起耳朵聆听即将到来的终审枪声。

加护病房的门终于开了,陆西法第一个冲了过去。

“医生,她怎么样?醒了吗?”

白袍医生解下脸上的口罩,摇头,“还没有,病人一直没有醒来——我们尽力了。但很奇怪,这个病人就是没有丝毫清醒的迹象。也许我们还需要进一步的详细检查和治疗——”

他听不完医生的絮叨,迫不及待走到病房里面。

微尘娇小的身体平躺在蓝色的病床上。她闭着眼睛,像睡着一样平静。呼吸均匀,睫毛轻动,唯有额头上隆起的淤青在诉说她刚刚经历了什么。

没有人能叫醒装睡的人!

如果是一个失去灵魂的人又该如何唤醒?

病床上的季微尘像一个熟睡的洋娃娃,躯壳在这里,意识早已飘散。

任何人都没有想到,启动她记忆的阀门会是——他的照片!

她终于想起一切,他们的曾经,过去,甜蜜和伤害。

陆西法眼眶里有热热的液体在滚动,他用额抵着她的额,“微尘、微尘……”一遍一遍轻轻唤她名字,“微尘,你快醒来,我们还要结婚啊……”

他不停地吻着她的额、眉、眼、鼻、唇,喃喃低语,“微尘,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从江城来见我,我把你推到地上……你很气我吧,气我不解风情,气我是截木头……微尘,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有多紧张……我……我有多……还记得吗?你教我跳舞、教我规矩、教我与人相处、什么是好、什么是爱……什么是……真正地做自己……”

话已经说不下去,房间里隐隐是压抑地哭声,黑色的头颅靠在微尘胸前紧紧埋住,她毫无表情,兀自熟睡。

谁都不敢确定,她何时会醒来,最可怕的结果,谁都不敢想,更不敢说。

按照道理,微尘早应该要醒。但她一直没醒,也许是大脑还有没有检查出来的后续伤害,也许是她的潜意识不愿醒来。

大脑这个人类构造最精密的器官,一贯只按照自己的运作方式生活。

“对不起。”程露露满怀歉意,她当时情急之下确实也想不出更多、更好的办法。这已经是她今天不知道多少次说出这句话。

她很委屈,明明是为帮人,现在却成祸首。

“出去。”陆西法紧紧抱着微尘,伤心地怒吼道:“你们都滚出去!让我们安安静静地待一会!”

程露露的眼眶蓄满眼泪。

“陆……”莫缙云掀掀嘴角刚要说话,露露拉住他的衣袖将他拖出病房。

“你为什么不让我说话?”出了病房的,莫缙云愤愤不平。

程露露缩缩鼻子,眼神飘忽。

终于,她放开他的衣袖,把身上的西服一并脱下来。

“你干什么?”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