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洛阳心不在焉地听着耳朵边的喋喋不休,那些唾沫横飞的资本家在说些什么,他十句话难得听进去一句话。

他的眼睛不时望向会场大门入口处的季微尘,她的愤怒、责怪、怨恨……

她是应该怪他,他这样的——混蛋。

应该被她深恨。

“洛阳、洛阳。”张水玲拉了拉他衣袖,“你在看什么?”

他“嗯”了一声,掩饰地问道:“宾客名单里有没有屈未然的名字?”

张水玲摇头,“没有,我刚刚还确认过。他有送致贺的礼品过来。可人没有来。你也知道——”

张水玲没有说完余下的话,虽然说“官商勾结、官商勾结”,都是老百姓讨厌的一丘之貉。可两者之间,永远是官在前,商在后。

陈洛阳现在是有钱,远远没有权势来得尊贵和崇高。千百年的“官本位”,一时还难以被“金本位”替代。

屈未然的家世背景,注定他能傲视群伦。

陈洛阳的眼睛显出失望,落寞地饮尽红酒。

唉,终于相信,他所拼尽全力到达的终点,不过是别人的起点。

“小法哥哥!”微澜嘟着嘴,端着酒杯婷婷走来。她眼眶红红,似有泪意。

“微澜,你怎么呢?”

“我的脚崴了……”

陈洛阳刚伸出手扶她,微澜手一偏,酒杯中的的液体径直泼向他身旁的张水玲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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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尘凝视看会场中央,突然焦点中心发出一阵骚动,像沸腾的水花从锅里冒出来。

不一会儿,张水玲脸色铁青,从人群的包围圈中出来。黑色的礼服上扑满琥珀色的酒液,一条上好的裙子全毁了。

微澜正举着空酒杯,站在陈洛阳身边诚惶诚恐,眼睛中难掩小小得意。

张水玲气急败坏地往洗手间方向而去。

微尘低手抚抚鬓角,深吸口气,提起裙摆缓缓而优雅地向他走去。

她穿过会场,人人自动让开一条路来。

奶白色的裙摆沙沙扫着地面。

刚刚休息室的女人们都猜错了,她的裙子不是法国高级订制。而是,在上海老师傅处订做的改良旗袍。

老师傅一月才做一套,预定得提前三年。

为了保持身体,她坚持不懈地坚持健康饮食、运动慢跑、健身瑜伽。就是为了穿上这袭旗袍,美美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没有什么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她坚信,曾经所有的纠结、难过都是在遇见他之前所付出的必要代价。

女人美在风骨,不在皮相。

一件人人都能买来即穿的奢侈品,和一件必须等待三年才能穿的旗袍,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她身上的白不是白,是云朵。云朵上的金丝银线是太阳的霞光,照在海面升腾的波浪上。

这件衣裳搁在谁身上也是要喧宾夺主,使主人黯然失色。

没想到,穿在微尘身上,它就服帖得像只宠物猫,尽心尽责地烘托出主人美丽的小脸。

“陆西法……”她带着笑,走到他的跟前。

陈洛阳收回自己视线,脸上浮现半刻的羞赧。

他懊恼自己太没用,又被她的美色迷住眼睛。

“我们能谈谈吗?”她说。

距离开舞的时间已经不多。

“嗯。”他点头。

“我们去外面。”

“好。”

他随着她的脚步来到室外,会场外有一露天的花园。

宾客众多,这里也算补充会场,给大家一个缓冲的半私密地带。

虽是缓冲地带,一眼扫过去,该有的准备一样不拉。

花柳扶苏,小型餐台上有鹅肝、鱼子酱、法国蜗牛和松露。光线昏暗,暗夜闻到扑鼻的花香。

绚烂和奢靡,尽在此刻。

他端起一杯黑品诺一口饮下,面对美丽的她,他极需要酒精来镇定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