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室忙碌一天,微尘感觉很累。

身体累,脑子更累。看着经过她的努力,花架上终于摆满鲜活的花苗又是一件令人身心愉快的事。

她抚摸着娇嫩的花蕊,心里隐秘地感到一阵难言之痛。

为什么痛,痛在什么地方。她又说不出来。

“妈咪,你在干嘛?”小小的安安,出现在温室门口。

安安西瓜头太久没打理,慢慢长长变成童花头,乍一看真有点像个女孩子。

微尘招手让儿子过来,她伸手轻轻把他拥一个满怀。

“安安,妈咪爱你。你知不知道?”

“知道。”

“走到哪里都不要忘记妈咪。”

“安安永远都不会忘记妈咪。”

她很欣慰,抱着儿子吻了又吻,舍不得放手。

吃完晚饭,讲了三遍《三只小猪》哄睡安安。陆西法仍没有从书房出来。

下午他和程露露聊过之后,书房门就一直紧闭着。

他在思虑什么,要如此久的独处和冷静?

微尘几次想敲响房门,最终是忍住了。不用猜,他在思考的事一定和她的病有关。

她真的会疯吗?

像他们所担心和害怕的一样,变成另一个人。

“微尘、微尘……”微尘从怔忪中清醒过来,迷惑地看着突然出现在她眼前的陆西法。

“几点了?”她问。

“十点。”

十点!不知不觉她靠在熟睡的安安身边沉思了一个小时。

她挪动一会身体,半边肢体都是麻木的,左边下肢从趾头到膝盖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行一样。

“微尘。”陆西法定睛看着她,双手在她肩膀上捏了捏。

他在观察,不知她是哪一个她。温柔的还是暴力的、熟悉的还是陌生的。

“我没事。”微尘微笑着说道:“你忙完了吗?”

他松口气,现在的她是他熟悉的季微尘。另一个季微尘态度恶劣,从不会这么和言细语。

“微尘!”他紧紧拥住她,用力地想要几乎压断她的肋骨。

她很痛,却静静地什么都没说,也不问。

最近,他们经历太多事情。她有种感觉,能拥抱的时候要尽力拥抱。一旦错过,不知何时才能再来。

她感觉自己的头抽痛了一下,疼痛传递到身体使她猛地一弹。

“怎么呢?”他放开她问。

“没什么,就是头痛了一下,现在没事了。”

听到她说头痛,他心里像打起架子鼓,不安地又问一次:“你——记得我是谁吗?”

“记得!我又没变傻!”她捶他一下,这些天的记忆断断续续的,时而想起一点点,时而又想不起。温室的兰花怎么全死了,她觉得应该知道,但一点印象都没有。偶尔一点的片刻印象,她马上又否定!

还有微雨、微澜和玄墨、爷爷,他们为什么都搬出去住?

是因为她失忆的缘故吗?

她害怕地抓住他的手问:“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伤害大家的事?所以他们都离得我远远的!”她的话听得陆西法心碎,伸手帮她按摩太阳穴,“陆西法,如果我做了。你一定要告诉我。我——我——”

“没有,没有。”他苦涩地说。实在是不想说出实话让她伤心。

听到他说没有,她放下一半的担心。窝在他的怀里,“今天程医生和你在书房谈些什么,两人谈了那么久。”

“她不也和你在温室谈了很久吗?你们又谈了什么?”

陆西法不愿回忆和程露露谈话的过程,把问题抛回给了她。

“我们今天没有说什么,就是聊天。我教她怎么养兰花。”

“程医生喜欢兰花吗?”

“不喜欢。我看得出她装得很喜欢的样子,其实不很喜欢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