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凉觉得今天是她从出生以来最快活的一天了,哪怕父皇陪她的时候,也没这般快活过,原/*来外面竟然这样的,扶篮叫卖的小贩,熙攘来去的百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哪怕处境窘迫,衣衫破旧,可他们却无一不努力的生活着,这些人凑在一起,令整个市集焕发着勃勃生机。

这就是市井百姓的生活,如此鲜活,这就是父皇治下的大周,老百姓太平安康,有这样一位父皇,她是不是应该自豪。

正不过她忘了,高兴过了头就容易乐极生悲了,正高兴自豪呢,忽听前面一阵吵闹,不一会儿便围了好些人过去。

刘凉楞了一下,忙紧走了几步,记得那里是街角的豆花摊子,刚自己瞧半天了,老板是一对夫妻,带着一双儿女,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家伙什,丈夫挑着两只装的满满的豆花缸,靠墙支开一张破桌子,供客人落座,却因天气冷,那里又是风口,并没有客人。

汉子却不着急,时不时看一眼旁边玩耍的一双儿女和收拾东西的妻子,大声吆喝着,过了会儿,妻子倒了碗热水端过来,汉子喝了,低声交代她带着孩子去那边背风暖和的地方待着,便又吆喝了起来。

看见他们,刘凉不禁想起了青山叔,虽然没见过青山叔的妻子,却听他说过多次,青山叔是为了多赚几个工钱,好给妻子治病调养身子,才来莫府应征杂役的,提起妻子,青山大叔忍不住担心忧虑,那种自然而然患难与共的夫妻之情,让刘凉跟榔头心酸又感动。

上次回宫的时候,叫榔头寻御医瞧了瞧那方子,改动了几样儿,交给了青山叔,青山叔高兴非常,说等家去的时候,抓了试试,这都好几天了,也不知有用没用。

想来青山叔夫妻跟眼前这对夫妻差不多,即便日子清苦,只要夫妻守在一起,便苦日子也能过出甜的滋味来。

偏偏有人见不得别人好,非要跳出来破坏,刘凉凑过去便看见一个身穿团花锦袍,流里流气的纨绔,此时正翘着腿坐在板凳上,大冬天手里还拿了把扇子,指了指自己的衣服:“瞧见没,你这小娘子可把豆花撒了爷一身,说吧怎么赔?”

说着,一双色眯眯的眼睛不住往搂着两个孩子,躲在丈夫身后的妻子身上瞟,那妻子紧紧搂着一双儿女,咬着嘴唇,脸色发白。

听见纨绔说,哆哆嗦嗦的道:“明明是你不怀好意,趁我给你端豆花,来抓我的手,想轻薄于我,豆花才撒在你身上的。”

那纨绔听了却嗤一声笑了,跟自己身后的两个随从道:“你们俩听见这小娘子说什么了,她竟然说爷摸她的手,可笑不?”

那两个恶奴听了,哈哈笑了起来,指着少妇:“我呸,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那德行,知道我们家少爷是什么人吗,说出来吓死你,将军府知道吧,告诉你,威名赫赫的苏将军是我们家少爷的舅舅,多少名门闺秀的小手,我们少爷还摸不过来呢,就你这么个摆豆花摊子的,白给我们公子还嫌磕碜呢,今儿赔了我们公子的衣裳便罢,若不赔,今儿让你知道知道我们少爷的厉害。”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一听将军府,顿时有些惧怕,莫说高高在上的将军府,便是县衙里的县太爷,对于他们这样的升斗小民来说,那也是了不得大老爷啊,得罪了可是要吃官司的。

这么想着,本来有心说几句公道话的,也闭上了嘴,往后缩了缩,再不敢随便乱说话,只怕惹祸上身。

一见周围的百姓识相,那纨绔越发得意起来,见那小娘子躲在汉子后头,心里便不舒爽,刚若不是瞧这小娘子有几分姿色,他才不会吃饱了撑的,跑这儿风口里吃豆花呢。

平常日子,这样的市集,他来都不会来,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老百姓,商铺摊子里也没什么好货,来这儿逛,折了他的身份。

说起来,这纨绔还真未打谎,这厮姓黄,他爹希望儿子能多读诗书,将来光宗耀祖,故此,起了个名儿叫黄书郎。

谁知这厮长大之后不干好事,外头人便都叫他黄鼠狼,跟苏家的确沾亲,虽有些远,见了苏将军,真得叫一声表舅,唤苏子玉表哥。

黄鼠狼的爹是个做绸缎生意的,颇有些钻营心机,当年拐弯抹角费尽心思娶了个苏家远房的女儿,才跟苏家攀上了亲。

他爹倒还是个知道进退的,就是生的这个儿子混账,正事一点儿不干,成日就知道吃喝嫖赌,依仗着将军府胡作非为,没少干坏事。

今儿本想去城东的小倌子,前两日便听说城东新来了个南边的小倌儿,唱的一口小戏,那身段,那声腔,比那些头牌的小戏子都勾人,今儿便趁着他爹不在跑了出来,想去快活快活,这才抄近道,从这儿过去,不然,谁跑这儿腌攒地儿来啊。

却不想,一撇头的当口,瞧见这卖豆花的小娘子,颇有几分姿色,兴致上来,便想着找些乐子,不想这小娘子是个烈性子,摸了一下手就把整碗的豆花扣在了他身上,自然不能善了,这会儿见那汉子瞪着自己,一脸的不服,阴沉沉的笑了两声:“不想赔?行啊,给我把他的摊子砸了。”

一句话,身后两个恶奴上来就砸了的豆花缸,白花花的豆花撒的一地都是,那汉子怒上来,抄起扁担抡了起来,呼呼作响,打的两个恶奴东躲西藏也没用,哎呦哎呦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