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宣卿点了点她的额头:“傻丫头,好看不过皮相罢了,匆匆几十年过去,再好看也免不了要变成鸡皮鹤发。”把她的头发顺好:“睡觉也不老实,连头发都结在一起,扯断这些倒可惜了。”

安然见他手指上缠着几根扯断的发丝,有她的,也有他的,纠成死结,再也解不开了,忽想起一句:“这是不是就是诗文里说结发为夫……”说到此却忽然醒悟过来,一个未嫁的女孩儿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有些不妥,饶是脸皮再厚,也有些嘴软,小脸一红说不下去了。

莫宣卿忍不住轻笑一声,手指探过去轻轻划了她的小脸两下:“你倒不害臊,还不起来,榔头在外头等着你呢。”

一提起榔头,刘凉满心旎念顿时化为乌有,是啊,怎么忘了榔头,她这么跑到问梅阁来,定是出了急事,想着忙往下跳,却给莫宣卿再次扯住:“帐外冷,你穿这个要冻坏了。”

哪会冷,床前的鎏金熏炉里,银丝炭整整燃了一宿,便外头冰天雪地,这问梅阁里也是温暖如春,却也任他帮自己披上小袄方下去。

墨染端了热水青盐巾帕等物,伺候两人洗漱,洗漱罢在一旁立看公子给圆子梳头,若依刘凉,更喜欢穿男人的袍子,也喜欢男人的发髻,简单利落,但公子显然喜欢她梳包子头的样子,软软的发丝在他灵巧纤长的手指里,不一会儿便扎了起来,两只梅花玉钿别在上面,刘凉摇了摇脑袋,叮叮叮的响,清透的琉璃珠子在晨光中折射出点点光亮,好看非常。

接着就是刘凉帮公子系腰带,淡青色的丝绦在她有些胖乎乎的手里,搓来绕去半天,才歪歪扭扭的打出了个如意结,也就勉强比瞎疙瘩强那么点儿罢了。

墨染不禁暗暗叹气,这丫头还真是笨出圈了,就一个简单的如意结学了这么多日子,竟然还打成这样儿,想想这丫头前头干的那些事儿,端茶不是摔了茶盘子,就是摔了她自己,收拾屋子,那这一屋子东西就别想着要了,伺候公子?公子伺候她还差不多,做饭?就更不用想了。

这丫头天生就是让人伺候的命啊,来问梅阁就是当祖宗的,而且,姿色还不怎么样,虽说五官生的不差,可脸圆乎乎,身子圆乎乎,不能说是个小胖墩,也绝称不上身姿袅娜,可就这么个一无是处的丫头,偏偏公子就喜欢,还喜欢的入心入肺。

尤其经了昨儿之后,公子瞧这丫头的目光,温柔的都能透出水来了,原来公子真是块冰,可这冰有一天融成水,也能溺死人,就不知这丫头哪儿如此招人待见,让公子这般跟心尖子似的稀罕着。

这情态墨染觉得既像夫妻又似父女,唯独不是主仆,主仆就该像他们这般规规矩矩的伺候着,世上哪有跟主子同食同睡,还让主子梳头穿衣的丫头呢,所以说,这丫头的确是他们的主子啊,哪怕现在还不是,将来也一定是。

墨染忽然顿悟了,自己数落□□这丫头,简直就是吃饱了撑的,这丫头不上心,公子不在意,自己这么干不是讨人嫌吗。

刘凉心里惦记着榔头,收拾好了就要出去,莫宣卿却不许,拉着她到那边儿炕上坐了:“多大的事儿至于急成这样儿了,用了早膳再去不迟。”

刘凉哪有吃饭的心思啊,生怕是父皇来了琼华宫,若是让父皇逮着自己偷溜出来,自己倒是不怕,至多就是罚跪罢了,只怕琼华宫那些大小奴才的脑袋要保不住了。

一想到琼华宫血流成河,地上都是脑袋,刘凉仍不住打了个哆嗦,站起来:“那个,榔头既然来了,怕是我娘病的厉害了,耽搁不得。”

莫宣卿微微皱了皱眉,即便知道那是小丫头的娘,也下意识不喜欢她如此着紧关心,拉过她圈在自己怀里,跟墨染道:“拿我的名帖去太医院请杜仲杜太医过去瞧瞧,等吃了饭,我送她回去。”

墨染忙应了一声下去,心说,这丫头面子可大了,杜仲可是太医院的圣手,一身医术出神入化,性子古怪的紧,谁的账都不买,若不是欠着公子人情,怕是公子亲自去请,也不一定请的来,故此轻易也不会劳动这位太医,如今为了这丫头,公子真是舍了大人情啊。

刘凉却惊了,忙道:“公,公子要送我回去?”

莫宣卿剥了颗鹌鹑蛋,塞到她嘴里:“食不言寝不语,有什么话吃了饭再说。”

刘凉吓都吓死了,哪吃得下饭啊,莫宣卿若是跟自己回去,岂不是露馅儿了,三两下吞了嘴里的鹌鹑蛋,刚要说话,莫宣卿伸手指了指她眼前的粥,刘凉只能端起来一股脑灌了下去。

莫宣卿摇了摇头,亏了粥已凉的差不多了,不然,这丫头如此,非烫坏了不可,却目光闪了闪:“圆子不想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