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纪年987年。

东境,武城,天女港湾,梅花院。

“混沌之初,天地未分。鸿蒙一破,万物滋生。阴阳交合,四象五行。天地与人,此乃三才。”

帐幔轻笼着窗扇,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格洒照在少年武情义的身上。他歪躺在床上,翻阅着手中那本破旧的古书,口中稚嫩的声音念念有词。

他双目紧紧盯在书中所画那个至美的天女身上。暗淡的月光中,一团圣洁的光芒裹挟着她的身影缓缓而落,并向他轻轻走近。天女那微笑的容颜和优美的身姿,正是天地间的极端至美。

天女用玉嫩的指尖轻轻挑落她身上那件轻得仿似不存在的外裳,任凭它滑落在地。月光照在她洁白的身躯上,她的身躯彷如月光一般的皎洁。

她婷婷玉立的身影,在他眼前是一种多么完美无瑕的呈现啊!

天女抬起两只修长的手臂撩了撩她秀黑的长发,然后笑容醉人地伸出双手向武情义的面部轻触而来。

武情义惊呆了,痴痴地看着她,嘴里轻呼“天女”二字。

突然,她看到天女玉美的身躯刹那间起了变化,变得很快——她的肌肤无声的干皱和发黄起来,她的面容莫名的皱纹横生起来,继而丝发近白,手脚枯老。

天女的脸上再也没有了笑容,而是换成一副前所未有的恐怖和沮丧的神情,她看着武情义厉声说道:“你若再不修炼神法,没有生命之力,就会像我这样的老去,像我这样的死去。”

一双枯萎的手向武情义的面部抓来,他更是惊得呆了,“啊”的一声,挣扎着全身的力气向后躲避着瞬间变老的天女,只见这具苍老的身躯“唰”一声轻响,如同一堆乱灰坍毁一般,顷刻间散漫到了空气中。

武情义大叫一声,惊慌失措之际,窗缝中吹进一缕疾风,将骨灰猛烈刮起,扑向他的面门。骨灰中夹杂着一张年轻而貌美的女人面孔,笑吟吟地盯了他几眼后,无形化掉,消失不见了。

武情义猛然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心里嘣嘣的跳,不住地喘着大气。

“嘿,君哥哥,是我!你怎么惊慌成这个样子,汗流浃背的?”熹微晨光中一个清丽的声音如银铃一般的响了起来。

“哗”的一声,帐幔被完全掀开,光亮冲进整个房间。

一个九岁的小女孩笑盈盈地站在床前看着他。她柔美的黑发飘落在肩上,洒些在额头上,眼眉口唇皆是好看,笑容暖暖的,眼睛亮亮的;她白色的上衣套着粉色的内裙,体态匀称,令人悦目。

武情义一看是白小音进来了,心里缓和了些,喘着气道:“小音妹妹,我做了噩梦!”

“什么噩梦,把你吓成这个样子?”白小音掏出手帕给他擦去额头的汗水。

武情义摇头,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何古书插画中的那个九天仙女会几次三番入他梦来,告诫他要修炼神法,或者说,她由最初的无比浣美化成一堆可怕的飞灰,这直接是来吓他的。

武情义心想或许是自己钻研这本古书太过于入迷了,以致走火入魔,惊梦连连。

他看着白小音对他无比的关切,心里不觉感动。他从小是个孤儿,他的亲生父母在他出生之日便已死去,他的养父养母在他六岁时也双双失踪,于是,他流落街头,乞讨数月,直到被白小音的娘亲梅善姑发现了他,见他可怜,将他带到天女港湾的梅花院来,收留了他。

白小音从小也是没有父亲的,但她家却极为富裕,这整座位于天女港湾东港一隅而院呈四合、楼高三重的梅花院,全是白小音家的。

他从七岁到现在的五年时间,都借宿在白小音家,每日帮着洒扫庭院,或者干一些杂活。在这五年之中,梅姨将他当做亲生儿子一般的看待,而小音妹妹也将他当做亲哥哥一般的很是要好。但是,就在他和小音妹妹都逐渐长大的这一二年来,小音妹妹对他的好,却是多了另外一层意思。这一层意思,仿似是少女的情窦初开,又或者是她对自己真的是关怀到了极致,总之,武情义说不上来。

不管这么说,梅姨和小音妹妹是他在这世上唯一最亲的人。即便是为他们去死,他也心甘情愿。

梅姨平日里出入宫中,身份隐秘。这些时日里,大无帝国数百万的军队向武城攻来,梅姨也上了战线,武情义和白小音每日提心吊胆,都很是担心她的安危。

大无帝国的军队去年对武国发动进攻,两国之间的战争已打一年多了,武国九十九城大多已降了帝国,如今,武国的都城——武城,已经陷入了孤立无援,被帝国大军四面合围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