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庆闻声微微转过脸,蹙眉道:“被风呛到了?”

明蓝红着脸,憋完一口气后说道:“可能是吧。”她回答的语气很不肯定。

南庆说:“把手给我。”

她乖乖伸出手去。

南庆托起她的食指,用他在她的指腹处用力捏了几下。

明蓝感觉一股胸腔内的气息有一瞬的憋滞,随后又通畅起来,打嗝的情形却很神奇地止住了。

“好了吧?”他放下她的手。

“嗯。”她的食指还停留着他手上薄茧按压过后的触感,“你哪里学来的这一招?”

“是我妈妈。”他的笑里有无奈和留恋,“我的亲生母亲。小时候,我打嗝时她这样给我按过。”

明蓝踌躇了一下后,问:“你有没有问过她,关于你的亲生父亲……”

“没有。”他说,表情很平静。

“你从不好奇?”

他的样子让人读不出真实的情绪来。只看得出似乎是他有认真在考虑她的问题。良久,他才回答她:“我不好奇。十五岁以前,我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十五岁的时候,我突然瞎了,那样可怕的事将我几乎击垮!随后,又得知我不是养育我十五年的父亲的亲生子!我没有力气再去追问什么,更谈不上满足好奇心。后来,连我的母亲也去世了,我就更没有多余的精力去了解我的身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谜。我已经有两个父亲了,呵,”他有些尴尬地笑了一声,“我想我并不在乎再多一个从来没有在我的生命中出现过的所谓生父。也许……在我潜意识中我在抗拒什么,抗拒更多可能的潜在的悲剧,怕自己的身世会有更加不堪的一面……”

他的眼睛真漂亮,她所认识的人中,从来没有一个男人的眼睛像他长得那样好看,即便总是带着虚无和空洞感,却依然掩不住这是一双美目的风采。

他的瞳仁好黑,深邃得像两个小小的幽潭。此时,他那双泛着细碎泪光的眸子呈现一种奇异的明亮,美得使人心痛。未经任何思量,她本能地便用手轻轻掩住了他颤动的双唇。

南庆怔忪了一秒,眉间有了些许的笑意。

终于到了江淮生日的当天。,

江淮是不爱过生日的。印象中,除了三十岁的那次江伯母请了些至亲好友来做客之外,其余的小生日不过是家人朋友送一些礼物给他道贺而已。可什么样的礼物能让江淮开心呢?事实上,所有人都知道,任何物质的东西对他都是缺乏意义的。他所想要的东西,恰恰无法用金钱买到,例如健康。

每年的这一天,明蓝总能看到江淮强颜欢笑地收下母亲所送的礼物。而她也会流于俗气地准备一份小小的礼物,她不指望能博他一笑,只是想尽自己的一点心。他倒也不推辞,可同样看不出任何欢喜,总是淡淡说声谢谢之后便束之高阁。

可是,总有什么是和往年不同的,明蓝觉得,江淮的这个生日,会是别有一番意义的光景。

她提前就询问了江淮,他生日那天能否邀请南庆来家里玩。江淮很肯定地回答他:当然,随时都可以。只是他也说,不要搞什么郑重其事的派对,只当是找个契机朋友之间吃个饭便好。明蓝不想给他造成压力,连连答应。

所以,江淮生日那天,家里并没有进行特殊的布置,也没有其他的客人。除了仆人之外,便只有江淮、明蓝、南庆和时薇四个人而已。

菜式方面,明蓝倒是提前让莲姐多准备了几个菜。莲姐虽是江淮从国内带来的,却是京族人,语言上、习惯上很容易便融入了越南当地的生活。烹饪方面,更是中餐和越南菜都做得很不错。丰盛的菜肴一上桌,明蓝给江淮和南庆各自分好菜,一桌人吃饭,倒也热闹。很久了,明蓝都没有感受过那么愉快的餐桌气氛,她看得出来,尽管江淮的眉间仍然常常紧锁,可他有在努力改变自己,而这种改变总会令她产生新的期待。

“对了,江淮,听说时薇小姐是你的未婚妻,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就算是回中国办酒,我也一定出席。”晚餐吃到一半的时候,南庆忽然说。

这个话题显然让江淮猝不及防,他有些吃力地放下手中的勺子,愣了三秒钟后道:“我还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我是说……我们还没有考虑好。”

明蓝感觉到时薇面上有些尴尬,而江淮的情绪也不太好,她虽然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却知道这些细微的变化是从南庆刚才那个问题抛出后发生的。她忙说:“南庆,江淮和时薇都是大忙人,要操心的事太多,所以才暂时顾不上操办婚宴的。他们结婚是迟早的事,你还怕不请你喝这顿喜酒吗?”说完,她甚至朝南庆使了个眼色,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看不见!

好在南庆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事实上,他也没有机会再继续。

因为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响起,莲姐跑去开门,随后被迎进大厅内的人让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