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笠常命军统特工将日军机密情报秘密送至各战区,以换取各战区首长的赞许,因而他常是阎锡山、李宗仁的座上宾客。蒋中正是非常看重地方实力派的意见,他们之间的关系甚为微妙,既暗中压制,又面上提携,这种半是管辖,半是羁縻的手段,是他一贯的作派。所以听闻军统密使的到来,程潜也素以为常,他知道定有好消息送到。

特使是一个四十光景的男子,麻布粗衣,上有几处补丁,面容被风裁霜剪,干瘪的如同冬日的一株枯树。

“程司令!”特使躬身施礼,语气不卑不亢。

“天煞先生,你来得正好,你有没有华中日军未来动向的讯息?”程潜问道。此人是军统安插在日本华中指挥部的特工,代号“天煞”,专属负责华中地区的情报派送任务。上次日军大举兵力压境岳阳程潜的嫡系37师险被十面埋伏,幸亏“天煞”提前通报讯息,才使得死里逃生,

川岛芳子听闻特使到来,她立刻机警起来,躲在门后一角竖耳静听,这是她新近发现的一处隐秘点,光线昏暗,罕有人至。

“程司令,松井石根要发起一次恶战,在花中之地,估计地点就是长沙附近,不知您听闻没有?”

“长沙千里泽国,地僻域狭,不似武汉九省通衢,四战之地,牵一发而动全身。日本人九江、荆州不要,要此鸡肋之地何用?”程潜问道,他将司令部选址长沙目的就在于避开敌锋,进有万全之策,退有保身之所,既能韬光养晦,又能坐镇前线,不论是重庆方面还是百姓民心,都说的过去。

“这我也不知,听说是军部派送下的任务,松井石根数月前上海蒙羞,他要的就是大开杀戒,其他的皆所未闻。”天煞守口如瓶,拒绝透露更多的信息。

程潜从抽屉中掏出一张一万法币的支票,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天煞先生,这是程某的一点小小意思,还望你能笑纳。”程潜强作笑容,递了出去。

“程司令,您客气了。”天煞道,“其实,日本的根本目的在于纳降重庆的蒋委员长,所以并不在于战场在哪儿,要的就是威慑重庆,而且日军急于要打通华中华南一线,长沙虽然偏僻,可是从武汉南下,必经长沙。”

“这是我获得的作战行动图,我认为事关机密,必须送到程司令手中,会对您大有裨益。”天煞展开一张皱巴巴的稿纸图,边指点着边说,“松井试图从岳阳、株洲两翼横插,切断长沙的退路,围而不打,耗损我军,岳阳大约会有三万日军集结,株洲会有两万。”

“这样子,其他战区就是进退维谷,我也如坐针毡。但是如此,日军的后勤消耗也成问题。”程潜愁容惨淡。

“日本关东军早已从东北调拨一批粮食,业已抵鄂。而且后勤素来不是日军的问题,在中国他们肆意征粮,本来就毫无忌惮可言。”

所有的对话,川岛芳子听得分明,一切按照原计划进展,她心中缓过一口气,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不慌不忙地回到侍从室。

送走天煞后,程潜紧急召开军事会议,商讨对策。天煞送来的情报,同他自己排到前线侦察得来的信息大同小异。日军有两个师团,慢慢朝向岳阳和株洲方向移动。他食指敲击着书案,运筹帷幄。一下午的工夫,便制定了作战方案。

程潜伸了伸酸痛的腰背,命令川岛芳子将此图递送至电讯室,连同整理的第九战区的兵力调整一并发送至重庆国府参谋部,他叮嘱道:“记住告诉他们,用从未用过的密码本发送。”

司令部的走廊里人员嘈杂,这么重要的讯息,川岛芳子只有两分钟的时间可以窃取,而且,路上不能稍作迟疑,否则必定引起他人的疑意。她故意把文件摊开平放,缓缓地走着,掏出微型摄像机,装作偏头痛的样子,抚着额头,边走边神不知鬼不觉地拍照。在她走到电讯室门口时,五张纸已经悉数被拍摄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