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之巅,两个人一夕畅谈,江风阵阵,遥月当空。

如风说道:“那我就献丑了,‘凝首卧松云,侧耳入江声。遥山对远客,郁郁一帆风。’”

孙墨琛道:“这首诗中,一看就是洗练之极,却偏偏是沉郁之重。”

“过奖了,少年之时,素来厌弃读诗文,恰巧逢着新文化兴起,把读了几年的旧书都抛掷在一边。慢慢地,才发现新文化过于浅薄,因而拼命地读一些古文,以期弥补早年之缺,然而已经是晚了,在我观来,似乎将来还是要以古学立基。”如风感慨道。

“这倒是真实,我也是如是观想。你看新诗里,虽然不乏清新之作,但大多数不堪入目,毫无深意,总不废江河万古流的。”孙墨琛道,“而且新知识讲做人与为学区隔开来,愈发的没有了约束,人伦物理也就无从谈起了。”

“国府前几年搞的新生活运动,颇有不伦不类的嫌疑,你不觉得?”

“那无非是为了训练一般国民有现代公民的意识,毕竟古旧中国的诸多方面,并不能够与世界强国争衡,只有努力革新,才有生机,可惜各地弄得不伦不类,搞成了鸡同鸭讲。”孙墨琛不由得叹了口气。

“你认为是下面的举措败坏了上面的好意?可是谁又任命的下面的长官呢?”如风问道。

“其实,说到底,还是自己招惹的祸端。重庆总喜欢把所有的问题推卸到他人身上,却不见自身的各种弊病,苦口良言不听,中国本来就是应该顺应时代者存之,哪一派可以挺身而出,哪一派就可以定鼎华夏,天下不独姓蒋,是所有人的天下。”如风道。

“这个自然,但是战乱之时,总是要安定方能御辱。”孙墨琛道。

他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着,猛然觉得亭子的上头有一处被风吹进时磕托磕托响,不知是为何。

孙墨琛跳了一跳道:“是一个木板松懈了。”

“可能潮声喧天,把它震开了,毕竟是年月日久,难的是这样子。”如风说道。

于是孙墨琛跳上去,想把那块木板塞进去,可是怎么塞也塞不进去,于是他就把木板取了下来,想用刀削的尖一些试试看。

“唉,曾大哥,你看,这上面好像有字。”孙墨琛惊奇的说。

上面的字迹甚为模糊,孙墨琛把它移至月光下,低头瞻顾,只见上面写道:“世人但知觅世间珍宝,殊不料得此山川美景,夫复何求?大宋孤臣郑思肖戏笔”

“什么?难道世所传闻的珍宝,就是这个山川之胜?”孙墨琛问道。

“我记得郑思肖好像是那个花梅不花土的宋朝遗民,‘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未穷。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其实这也合理,富贵不过是刹那烟云,万里山河,才是最大的珍宝,今夜你我在巫山之巅,纵览了南国胜景,又听闻钱塘江潮,已然是毫无所缺,我自觉的比得了再多的财宝还要满足。”如风道。

“可惜苦了日本的亲王和松本丰川,兴兴头头忙了那么久,一个死了,一个估计离疯子也不久了。”孙墨琛哈哈大笑。

“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要回上海了。这两三个月的颠沛流离,总算是把国宝封存在了岛屿上,没有流失到倭寇之手。”如风也不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