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一脸为难的样子,几次欲言又止,四下看了看,轻声说道:“还不是三夫人的事情?自那个顾青雀回来后,夫人好几次在我面前提起,没有哪一次不是带着忧虑的,她倒不是害怕那顾青雀知道什么,只是……老爷那儿不好交代。老爷心里对顾青雀充满了愧疚,正想着法子弥补她呢,你说,若是叫老爷知道当年三夫人身亡真相,夫人可就……”说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一旁的妇人唏嘘不已,两人又相互寒暄了几句后匆匆离去。

青雀扶着墙角动弹不得,思绪还停留在芸娘刚才的话语中,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芸娘口中的三夫人,正是她的母亲雪宁。

雨愈发下的大了,青雀的衣裳被尽数淋湿,却仍是停在原地不愿离去。芸娘的话,是分毫不差的进入了她的耳朵,什么叫做身亡的真相?又是什么不能让父亲知道?

她感觉自己仿佛踩在了一团棉云上,不知如何下地,又飞不起来。

平姑提着食盒恰巧从厨房里出来,嘴里还不停抱怨着鬼天气,刚刚转角处就看见了发愣的青雀,眼神空洞,面目冷漠。平姑连忙把青雀拉到一旁避雨的檐角下责怪道:“雨下这么大,怎么也不撑把纸伞?哎呦,这要是淋坏了可怎么可夫人交代。”

平姑口中的夫人正是雪宁。平姑是雪宁的陪嫁婢女,对雪宁极为忠心,平日里只称雪宁为夫人,若是见到顾夫人或是玉秋等,也只是疏远的叫一声大夫人,二夫人罢了。

听到平姑说起了雪宁,青雀有些回过神,一把拉住平姑的手臂,嘶哑道:“走,我们回去。”

平姑也不知道青雀是怎么了,自回来后,她湿掉的衣裳也不换,自己特意在厨房为她熬制的冰糖红枣粥也没喝,放在桌上都快凉了。青雀闷着脑袋一声不吭的样子,让她心里有些不安,她轻轻在她身后唤道:“小姐,你怎么了?”

青雀看向窗外厚厚的雨帘,略带沉思道:“平姑,你说,我的母亲,究竟是怎么死的?”

平姑乍一听后有些慌乱,连忙伸手抚上青雀的额头,一边侧着温度,一边呸呸道:“说什么胡话呢?啊?小姐,你是今天淋雨淋出毛病了吧?这……这夫人不是病故的吗?”

青雀懒得向她解释,独自在心里下了决心,芸娘的话也不知道有几分可信度,可既然她都这样说了,就说明这其中缘由一定有见不得人的秘密。若是如此,她可就得下功夫去查一查了。

平姑以为她是不适应这顾府的环境,找了常叔来两人商量了一会,却都没有法子。

中秋佳节渐至,顾府里张灯结彩的,顾景因着青雀回来心里高兴,还赏赐了她许多锦绣绸缎,准备中秋月圆之夜时将她介绍给大家,让她名入家谱,真正成为顾家人。

青雀整日悠悠闲闲的,也没个正经事儿做,但凡有什么事情平姑一人全揽了,她落得空闲,就连身子,也圆润了一圈呢。

平姑常笑道:“身子圆润了好,圆圆满满的。小姐你呀,以前瘦的像根竹竿儿似的,没有现在一点好看呢。”

“是吗?”青雀含笑问道。

常叔急匆匆从外面跑进了来,喘着气说:“小姐,大小姐来了。”

大小姐?青雀发愣片刻立即明白过来,顾府除了她就只有顾从灵,而顾从灵比她早从娘胎里出来片刻,理所当然的就成了大小姐。

“我知道了,这就去迎接。”

青雀走至门口,就看见顾从灵趾高气扬的走进了玉苑,路过小径时,采摘了几朵花儿,拿起来看了看,随手扔在了地上。这边青雀盈盈走来,将顾从灵的动作尽收眼底,轻柔道:“姐姐突然到来,青雀还没来得及将这院子收拾一番呢,让姐姐见笑了。”

顾从灵一动不动看着她,话里有话道:“是啊,妹妹可得记住了,这以后呐,到了夫家可得注意点,别闹出什么幺蛾子,丢我们顾家的脸。”

青雀和平姑一震,什么叫做以后到了夫家?她心里隐约有个答案,那就是顾夫人想把她草草给打发了,随便找户人家让她下嫁。

“姐姐说什么呢,青雀怎么听不懂。”身后的平姑欲要争辩,悄悄被青雀给压下了,现在不是强出头的时候,等把事情搞清楚再说也不迟。

顾从灵来回踱步,天真无邪道:“哎呀,你还不知道吧,母亲为你找了户好人家,过几天就给你准备亲事呢。”

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她果然没有猜错,没想到顾夫人竟然这么急着赶她走。平姑在她耳畔着急问:“小姐,这……这怎么办啊?”

青雀也慌的很,看向满意的顾从灵,故作镇定问道:“不知此事,大娘可与父亲商量过了?”

“早晚会说的,你又何须发急?反正母亲的建议,父亲一向是应允的。”

那就是说顾景还不知道?

青雀倒吸一口冷气,不曾想,这顾夫人竟行事如此任意,虽说她没有多金贵,可至少也是顾家的一个小姐,婚姻大事,岂是她一个妇人就做的了主的?

想的越多,心里无名火就越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