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禟激愤道:“八哥!我和董鄂彼此倾心,就这么简单,为什么要这般算计,为什么要弄的如此复杂!”

胤禩也激动起来:“因为我们是打一出娘胎起,便有着八名保姆、八名乳母、针线上人、浆洗上人、灯火上人、锅灶上人等整整四十名下人的天皇贵胄,接受最好的教育,享受最高贵的生活,也要承受最残酷的抉择。行一步非得看上三步,吐一句真心话也必须让舌头先在嘴里转上几个圈,要学会喜怒不形于色却样样洞若观火,要利弊权衡趋利避害,否则一招不慎,满盘皆落索。”

“我讨厌这样!”

“我也讨厌!但躲得了挣的脱吗?皇家自古以来,便是成王败寇的凶险之地,我们不求践踏他人,但至少要有自保的力量……胡亥将自己的十位姐妹尽皆腰斩;杨广陷害兄长,弑杀父亲,侮辱庶母;李世民杀兄屠弟,霸占弟媳,逼父灭侄;武则天扼杀幼女,赐死亲儿……这样的例子还少吗?远的不说,就是我太宗皇帝的长子豪格,不就是在与多尔衮的争夺中败下阵了,最后惨遭横祸,身首异处,连自个儿的福晋也被多尔衮强娶了去,这是何等的羞辱!”

“我不想去争!我……我……只想做好自个儿喜欢的事!”

“不去争?兰陵王高长恭便不去争,立下赫赫战功却被当皇帝的兄长一杯毒酒葬送,甚至连个理由都没找;南唐后主李煜也不去争,结果他的小周后沦落为宋太宗纵欲的工具,李煜自己也没能逃脱被鸩杀的厄运,徒留下人生长恨水长东的叹息!……就说你喜欢到造办处去,可哪一次没受到内务府总管,太子奶父凌普的刻意刁难?太子骄奢暴戾,毫无宽仁之心,又有其舅舅索额图等一干太子党撑腰,皇阿玛在的时候,他进退有度,处置得宜,可皇阿玛一转身,他怎么着?痛殴平郡王纳尔苏,将师傅徐元梦推下湖,把外番进贡给皇阿玛的供品据为己有……身为储君,却不以江山社稷为重,只是一味的培植亲信,铲除异己,急于建立一个能与皇权抗衡的新势力中心,倘若真成了,只怕一直被其视为眼中钉的大哥和纳兰家族都难逃报复,倾巢之下,焉有完卵?董鄂亦不能幸免,甚至皇阿玛也……九弟,咱们非争不可!不争,雄心和抱负便永无实现之期;不争,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时候,恐怕连最珍爱的人都保不住。”

……良久,只听胤禟颓然道:“八哥,我听你的。我要董鄂,我也要富察家族的势力,咱们不争则已,要争就争个彻底!”……

莎士比亚说爱情是叹息吹起的一阵烟,是哽喉的苦味,吃不到嘴的蜜糖……吃不到嘴的蜜糖!一滴泪无声的滑至嘴边,我下意识的一舔,好涩!一时间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我的爱情,它刚刚诞生便已夭折,真是天真的可以,皇家的男子焉是我要得起的!他们的人生,重重城府、步步玄机,将充斥着权谋和算计,勾心斗角、博弈倾轧是主旋律,婚姻只是政治的筹码,在血雨腥风的宫闱争斗中,亲情和爱情不过是些苍白的殉葬品……我甚至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觉浑浑噩噩,仿佛刚被吸血鬼吸干了血液般,找不到一丝的热力和活气……我该阻止吗?阻止的了吗?就算真正阻止了,又未必不是一场新的悲剧!我该卷入吗?不!决不!我只想做一个挥洒本心的‘真人’,过一段从容平淡的人生!

一个踉跄……被一双手及时扶住,好一会儿,涣散的眼神终于重新聚拢,啊,是十二阿哥……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索性抱着我的‘史国公药酒’,继续往回走,他把酒抢了过去,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走在旁边……

“你,好些了吗?有什么委屈,就说出来,好吗?”

我翻出了那坛珍藏的蜜酒:“十二阿哥,菀葶拜托您一件事,帮我把这坛子酒带给苏麻喇姑吧,您告诉她,就说菀葶掉进了迷魂阵,落了个透心凉,好在实迷途而犹未远,觉今是而昨非。恐今生再无见面之期,惟有以心寄月,遥沐君心!”

……

“董鄂!”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十四和嘉彤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走,咱们压压那个叫什么齐齐格的蒙古妞去!”

我不明所以,已被两人生拽了出去,原来满蒙会宴上,来自蒙方的代表,科尔沁草原的齐齐格呈歌舞毕,掌声雷动,于是满方推出皇子中的‘歌唱家’五阿哥胤祺献歌助兴,赢得一片喝彩!谁知骄纵惯了的齐齐格竟挑衅道:“满族的格格,难道就拿不出手吗?”五阿哥便回道:“董鄂格格的潇湘月是一绝,保证各位都闻所未闻,大开眼界!”于是,康熙便命我去为宴会‘添砖加瓦’。

……环顾全场,看谁都是模糊一片,惟有他,清晰的令人颤抖……算了,时间会筛掉一切不真实的东西,我会好起来的……轻拨着潇湘月,一曲从心里流淌到了嘴边,歌唱吧,祭奠那对永不再回来的,缺耳朵胤禟和傻丫头董鄂。

“尘缘苦短,叹人间路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