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然海的夜,大海比陆地要更加地明亮,清幽的光在海面上徘徊,随着浪起潮落,缓缓流动,有如天上的星河倒映在水中一般。

当水天相接处泛起微光,更是连天与海的界线也分不出来,偶一恍然,甚至会让人生出一种即将要天亮的错觉。

这样的夜晚,泰瑞莎已经见了不下数十次,几乎每一天,她都要忙到星落满天才踏着夜色回去休息。

夜晚的切瓦纳利岛极是安静,除了巡夜的士兵外,没有其他任何人在外走动,就连傀儡兽也都休息了。

金沙铺地,一脚一脚踩上去,有如踩在弹簧床|上,每一下都有一股子力量由下而上,脚感甚佳。

所以,只要无事,泰瑞莎总不愿走得太快,喜欢细细地品味这每一步的滋味。

从实验室到她的休息室距离并不远,所以,泰瑞莎特意绕了一个圈,沿着可以看见大海的外围慢慢走回去,如此既可以松缓因忙于实验而疲惫的身体,又可以吹吹海风,赏赏海景,纯当放松。

幽然海的夜景虽美,却比白日少了几分生机与活力,单从大海表层来看,大海也像是睡着了一般,不仅少了海兽们的活动,甚至连海水的涌动都温存许多。

静心之后,原本被忙碌压抑下来的心思不由自主地浮起,有如水泡一般,依次地冒出来——

首先浮上心头的是近日刚刚从安托尼尔那里打听来的消息,关于兰伯特,同时,也是关于撒帝亚家族。

作为外域联军的四位领首家族之一,撒帝亚家族自然是支脉广大,族中人才各自天赋不凡。能在这样的家族中脱颖而出,兰伯特自然有其骄傲之处。

正是因为这种自信与骄傲。一直以来,众人皆以为,兰伯特将是撒帝亚未来的领军人物——也许。连他自己也是如此认为。

同时,也正是因为这种自信与骄傲。一旦这种“认定”受到动摇,甚至成为一个笑话的时候,自信依旧可以继续自信,骄傲依旧可以继续骄傲吗?

安托尼尔笑话她女人心,多思多虑,泰瑞莎于其它事情上的确可以足够开朗大气,但一旦涉及感情问题。总是忍不住多出几分女儿心来——她也知道这种时候,与其自己瞎琢磨,还不如直接去问兰伯特。

只是,不用问。她也能预估出答案——兰伯特不会在意所谓的竞争者。

但是,她还是忍不住会猜想——兰伯特是当真不在意呢,还是只是为了让她放心而说出不在意呢?

越是想,思绪越混乱,原本还算平和愉悦的心态被彻底搅乱。泰瑞莎长长叹息一声,甩甩头,目光望远,思绪放空。

远方的海,依旧是一片幽光晃动。有时汇集成一片光带,摇曳出各种奇妙的姿态,有时飘散成无数碎散的不规则形状,任由人们发挥想象去“填充”与“弥补”这些各式各样的光斑。

一边看着远景,一边走进宿舍楼,泰瑞莎的房间在三楼,楼层不高,但由于宿舍楼所在地的基础海拔比较高,所以,当泰瑞莎从楼梯的窗口往外望的时候,近海处的海面风景尽纳眼底。

这一望,突然间,心头狂跳起来,一阵阵异样的跳动带给人极其不详的感觉,好似有什么大难正在发生,或是即将发生。

随着心跳加剧,脑袋也不自觉地开始抽痛起来,整个头好似栽进了针山里,无数细针从四面八方扎进脑中,此起彼伏,令疼痛呈现无规律的变化——如此一来,每一番疼痛都是新鲜有力的,让人根本无法适应或忽视。

这一刻,泰瑞莎知道自己恐怕是受到某种高级精神术法的袭击,可是,知道归知道,她却根本无法提出反击之策,甚至而言,单纯为了应付这番疼痛便已经耗费了她的所有力气!

挣扎着,指间微颤,几乎是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才算拨动了食指上的一个指环——

“砰!”

银光乍现,一股强大的斥力从泰瑞莎身上排放出来,推挤着一道无形的身影狠狠撞到墙上——墙面迅速出现了一个放射形的凹洞,最深处已经撞碎墙体,令海风得以直透而入。

启动防御,逼退攻击的噬魂魔,泰瑞莎咬牙释放出一个求助信号弹,然后憋着最后一股劲将自己身上所携带的所有炼金物品统统丢了出去,从指环到项链再到耳钉,从钥匙扣到纽扣到胸针再到发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