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剪轻琼作物华,冬绕春意,水绕天涯。这一夜,两人相拥而眠,睡得十分安稳。

清晨,雪压冬云白絮飞,万花纷谢一时稀,高天滚滚寒流急。

茱萸睁开惺忪睡眼,一时见不着周筠生人,心下大骇,登时起了身。

正要出营帐追寻,却见着周筠生着一身白龙箭袖素袍,系着碧玉红鞓带,面上带着喜色,手上捧着一束寒梅,从帐外浅笑着入内。

茱萸娇嗔道:“一清早,你倒是哪里去了,枕边无人,倒是吓我一跳。”

周筠生笑笑:“今儿醒得早,闲来无事,便想着给你折束寒梅来。如今这关海城中,满城梅树,要得这寒梅,可比往年要容易多了。”

茱萸想起前次关海之行的那束不知哪里来的寒梅,心下一时了然,又道:“这外头天儿这么冷,你才好些,出去若是冻着了可怎么好。”

周筠生将寒梅取出,拿到茱萸鼻尖前,茱萸轻轻一嗅,芳香扑鼻而来:“这梅花的品种,与前次的不同,前次只有深山的寒凛,如今这株倒有人间的烟火气息。”

周筠生将寒梅插回净瓶中,置于小案上,又抚着茱萸发丝,宠溺道:“我的萸儿就是厉害,光靠闻,便能闻出区别来,可不是比那朝中的士大夫都强多了。”

他边说,边给茱萸罩上一件白狐裘衣:“你还说我呢,我倒是要说说你了,只着了一件单衣,就敢往关海跑,就不怕冻死在路上么。你若是不明不白死了,你叫我如何是好。”

茱萸嗤的一笑:“你从前不是说我,筋骨粗糙,这一星半点的难处,还真打不倒我。”

周筠生从身后环绕住茱萸:“你才起身呢,我给你洗漱画眉可好?”

茱萸低头笑笑:“怎敢劳你大驾,小女子,怕是要被杀头的。”

周筠生将她转过身来,凝视道:“这天下,谁敢杀你,我就杀他九族。”

茱萸靠在周筠生肩上,笑道:“你呀,这张嘴,如今可是堪比蜜饯,我倒是想啊,是不是那东山的十美人,涨了你的口技。”

周筠生哭笑不得:“好了,你若再是打笑,我可得法办了你。”边说,边挠着痒痒,逗得茱萸咯咯直笑。

薛巾低着个脑袋,端了一盆温水入账,放下面盆、篦子、梳妆匣,行了一礼,也未敢抬头看,只识趣地快速退出了帐外。

面盆里的水,映着茱萸的面庞,周筠生一时看的痴了,茱萸轻咳了一声:“这位公子,可是看到什么吓人的玩意儿了?怎的一下就愣住了。”

周筠生笑笑:“真当是如梦中一样,这样的场景,真是盼了太久太久了。如今倒觉得不真实,你快捏捏我的脸,是不是还在周公梦中。”

茱萸忍着笑,伸手捏了一把,周筠生疼的“诶哟”叫了声:“好你个大胆的小娘子,下手如此重呀!”

茱萸挑眉道:“这可不是你所请的,莫要怨我不是?”

周筠生笑着摇了摇头,伸手绞干了手巾,“闭上眼。”

待得茱萸闭上双目,周筠生细细地替她擦拭着面庞。这张脸,确实不是什么倾国之姿,可是却让他如今魂牵梦绕,无法放下。

擦净了脸,周筠生又拿出篦子,替茱萸一丝丝梳开来,笑道:“我这倒是头一次替女子梳头,可不得是丝丝值千金么。”